司承硕走出大门将顾栖放进车厢后座,顾栖双眼通红,靠在座椅上一言不发,像是还没回过神。
副驾驶上的布朗也沉默,阖眼养神。
半路交通堵塞,司承硕偏头看见反射镜里顾栖靠在车窗上睡着了。他侧过身往后看了两眼,倾身拿起旁边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昨晚下了一夜雪,堆积的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路上像是下过一场大雨般,湿淋淋的一片。雪水沿着蜿蜒不平的街道,有的流进下水道,有的流向不知名的地方,但大多数都聚集流向鹭江内。
司承硕没有送顾栖回家,而是将她带回了公寓。顾栖一路睡得很沉,司承硕抱她上楼的时候,她除了眉毛拧的紧紧的,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司承硕只当是她太累了,直接将她放到客卧的床上。直到起身给她拉被子时。才注意到那张原本苍白的脸染上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司承硕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温度果然烫的惊人。
司承硕压低声音叫了她一声,顾栖动了一下身体,依旧在昏睡,没半点反应。
司承硕立刻掏出手机给布朗打电话。
十分钟后,布朗从去酒店的路又折回公寓,司承硕给他开了门,继续给顾栖擦脸,那认真仔细的模样,让布朗瞠目结舌了半晌才回神。
布朗和司承硕的父亲一直是好友,因为喜欢中国,所以这些年一直定居北京,两家住的近是邻居,他算是看着司承硕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叛逆的不行,以前在学校小霸王一个,除了他父亲没人管得住。直到前些年他突然跑到海城后,两人就鲜少见面了。
看来这孩子是真长大了,以前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布朗拿着医药箱走到床边弯腰开始给顾栖身体做检查。他翻了翻顾栖的眼皮,探了探脉搏,拿出测试仪给她做初步的检查。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布朗脸上露出不太乐观的情绪。
司承硕问:“怎么样?”
“是情绪浮动太大,加上发烧,才出现昏迷现象。”布朗照刚才的检查的结果,进行分析:“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导致身体免疫力下降,而且她的各方面健康指数都不达标,日积月累才造成今天的短暂性昏迷。如果不及时改正作息时间和饮食习惯,那么她今后会频繁会出现昏迷现象。”
布朗说的缓慢,吐字渐渐清晰,“还有我刚才还发现,她后脑勺的脑细胞有分裂后粘合在一起形成的块形,严重时会出现头部胀痛,晕眩的现象,如果情况恶化,很又可能直接导致记忆错乱。
她以前脑部遭受过剧烈撞击,之后的医疗工作没做到位,导致瘀血一直残留。她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布朗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司承硕听完,眉头紧皱,目光沉凝片刻问:“那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
“我暂时还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研究需要一些时间。”布朗安抚:“你也不用太着急,她现在情况还算稳定,只要好好调理,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主要还是得靠她自己配合。”
司承硕:“您费心了。”
布朗淡笑:“客气。”
布朗临走时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下问他:“今年春节回去吧?你妈妈托我问问。”
“回去,但可能会晚一些。”
“那就好,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布朗拍了下他的肩,“我晚上的飞机回北京,那边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我送你。”司承硕说着回屋拿车钥匙,被布朗拦截住:“我打车过去,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布朗说着朝床上看了一眼:“是个不错的女孩。”
司承硕明白他的意思,微抿薄唇,送他到门口。
布朗走后,司承硕喂顾栖吃退烧药,可所谓是费了很大周折,最后药没吃下去,胸前衣服弄湿了大半。
司承硕叹了口气,从来不知道吃个药有那么费劲,主要也没遇到过像顾栖这么难伺候的人。好几次药就要喂进去时,她像是故意作对似的,立马又给吐出来了。
反复几次,司承硕放弃了,只能掏出手机打电话让医院的人过来给她打退烧针。
他拉开衣柜,从里面找了一件棉T恤,在床边站了半晌后,掀开被子动手给她换衣服。屋里虽然暖和,但她穿着湿衣服总归不妥当。
这是司承硕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人换衣服。,饶是平时总是一副波澜不惊,漫不经心的样子,此刻动起手来,俊脸也红了大半。
他尽量别开视线,可余光还是不免触及到顾栖的上半身。双手捣腾了一会儿,指尖停顿的那一瞬,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轻颤,发麻。一时情急,没扶稳手上的人,顾栖上半身朝他倒过来,撞在胸前。
司承硕轻吸一口气,双眸深了几分,身喉结滚动了几下,衣服刚套了半个头,顾栖似乎是感觉到冷,身体往前动了动。
司承硕嗓子发干。给她换好衣服拉上被子时,一身燥热。
他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吸了几口,才慢慢静下心来。没一会医院的人赶过来了,司承硕戳灭烟头转身去客厅开门。
来人身穿白大褂,二十六七岁,提着医药箱站在门口朝司承硕打招呼,语气温和礼貌。
“您好,我是刘静。”
“您好,请进。”司承硕后退半步,让她进来,带她去了卧室。
刘静进屋先给顾栖量了下体温,量完之后见体温计上39度,低头在医疗箱里准备东西,给她打针。
司承硕站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刘静手法娴熟,没几分钟就完事了,走之前开了些退烧药,交代司承硕一定要按时给她吃。
如果有问题及时联系。
顾栖醒来已经晚上十一点,司承硕在隔壁书房分析软件应用数据,听到动静后起身往卧室走。
顾栖刚掀开被子听见脚步声抬头,见司承硕站在门口。
“我去下洗手间。”顾栖声音很轻,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司承硕点了下头,说:“洗手间在外面。”
顾栖动身下床,脚落地时,一阵虚软,使不上半分力。司承硕大步上前将快落坐在地上
的人提起来。
顾栖脸上一丝尴尬。
进了卫生间,鼻尖冒了一层虚汗,她扶着墙喘气,此刻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废人,无力又委屈。一个普通的感冒发烧都能把她折磨成这样。
顾栖移到洗手台前,洗了手,瞥见面前镜子里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如纸的人。看了几秒她抬手抓了几下头发,又洗了把脸,才走出去。
司承硕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电视机里传出新闻直播的声音。司承硕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她,问:“能走过来不。”
顾栖有些无语:“没那么娇弱。”
闻言司承硕眉目轻佻:“我觉得挺娇弱的。”
顾栖:“……..”
“过来坐会儿。”司承硕说完起身进了厨房,十分钟后从里面端出来两碗面,一碗放在顾栖面前,一碗搁在自己面前,自顾自的吃起来。
顾栖看着面前清汤寡水的面,没有半点胃口。再看看司承硕碗里,冒着辣椒油的香味。
顾栖:“…….”
顾栖把碗移过去:“我也要点辣椒。”
司承硕从碗里抬起头:“你是病人,吃不了辣椒。”
顾栖眼巴巴的看着他:“就一点儿。”
“不行。”司承硕继续低头吃面。
见他拒绝的这么干脆,顾栖没在坚持,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她不能要求太多,免得招人嫌。
“那你能不能帮我吃点儿?吃不完就浪费了。”他不喜欢浪费是真的。
司承硕从她碗里挑了一些放到自己碗里说:“吃吧,要不然更没力气。”
顾栖低头吃了一口,味道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这烫虽看上去清淡,实则又香又鲜,一点也不难喝,当然,面也好吃。
顾栖吃了小半碗,面剩了一点儿,烫喝的一滴不剩。
“没想到你煮面的手艺这么好。”顾栖眼眸弯起一道弧度,毫不吝啬的夸赞。
“还行吧。”他接话。
司承硕把桌面收拾好,去厨房洗碗。
顾栖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门口,收了脸上的笑意,眉目清淡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倦怠地靠在沙发上。
司承硕出来的时候,顾栖睁开眼,司承硕把手里的开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将药递给她:“把药吃了。”
顾栖接过来,看了片刻,没动。
司承硕问:“怎么了?”
“刚吃完饭,等会再吃。”
司承硕不解,刚吃完饭和吃药有什么关系,就几粒药还能撑着不成?
“随你吧……”他无言。
“今天谢谢你,以后要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别客气。”
司承硕正低头发微信,听着这话有点想笑,但没搭理她。
“那我先回去了。”顾栖吃完饭,力气也恢复了一大半。这会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是她的。
司承硕抬起头说:“今晚你住这,明天我再送你回去。这大晚上外头冷得很,等会吹了风,估计你这个月药都别想停。”
顾栖纠结了片刻,他说的有道理,她现在也确实没多少力气。明天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
顾栖:“那我先睡了,晚安。”
司承硕:“晚安。”
顾栖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半夜迷迷糊间好像有人给她拉被子,她脑袋很沉,以为那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