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反应过来警报声是诗人这个怪物的“制造”后,一个个哭笑不得,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班妈,希望班妈因此去把他狠狠尅一顿。长时间不见班妈有行动,台下的同学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干了,各自以不同的方式开始对抗。满礼堂面孔都是厌恶愤恨的之色,伴着杂乱的呜呀声,恨不得谁站出来做恶人,上去把那个家伙撕吃了才好。
班妈在中场大幕的一侧看着诗人这丑劣的做法,因为刚刚发生的黑殴事件,她的想法和大家却不一样,班妈居然以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诗人,还不时鼓掌,试图带动观众席的同学鼓掌。她是想,先让小子撒点野也罢,他刚刚被人打得都皮泡脸肿的,现在能从那个阴影中走出,转过情绪来,实属不容易,以至于似乎诗人在台上越疯,她越为他感到高兴,她的脸上洋溢着少见的惊喜,为毛诗人敢于放肆高兴,小子终于有了点回到家不把大家当外人的感觉。毕竟班妈坚持让诗人来参加聚会,本也就是想表明点类似的什么特别的意思的。
诗人在制造完长长的“嗤嗤——噫嘻嘻”过后终于停了下来,这让在台侧隐蔽着的班妈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手指比划着,以手语指挥着诗人开始配合着音乐和不停变换的背景,诵读既定的他自己写的诗章了,然而令人想不到的是,诗人这家伙接下来的做法就更放肆了,又在制造更大的噪音,唯恐天下不乱。
你看他“朗诵”的这诗:
这是动物园饭点的哨声响起
飞的爬的滚的蹦的
顷刻间都以冲刺的速度奔向食槽
争吃打闹跌死绊命
啊我的同学
今天谁吹响了聚会的哨子
你何所闻而来
何所为而聚
为了亮亮你住的海景别墅吗
为了让大伙看到你的跑车吗
……
“什么什么?!什么垃圾玩意儿?居然说老子们是动物?那你毛策才是什么“爬的”、“滚的”呢!这种人渣玩意儿,也难怪他就没发表过一首诗!”多数人根本没去听,却也有个别认真听着的同学怒了。
“憋了都二十年,也就能憋出这么个臭屁。顶风能飘十里,恶心死人了,呸、呸、呸!”又有同学吐口水。
“别听了,我们四个去凑一桌麻将吧。”有同学建议。
“去哪里凑,合着我们多出钱的还该腾出地盘让他了?简直逆天了,在这儿就可以开干。让服务员把麻桌将弄到这儿来嘛。”有同学干脆说。但其他同学看看班妈,没了动作,说再等等,都在等诗人赶紧接着朗读已经经过组委会审稿的诗。诗人这厮经不起抬举,没想到他自作主张把审稿给换了,他就是给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家伙,或许他正要就此检视一下自己诗歌的真实水平。不论何时何地,诗人他只要一任性膨胀,就会忘乎所以,出人意料,使得事态走向另一个极端,瞧瞧,才一开口,他好像是应和着刚才的那一声末日般的唿哨声,他管不住自己了,开始自行其是地朗诵,大家本无心去听,但毕竟声音在哪儿响着,加之他本人天生音色差,根本就不会朗诵,所以他反倒让自己的朗诵认真得明显过分了,非要使每一个字都让别人听懂才罢休,所以咬牙切齿地全部读成逻辑重音,加上那一口重口味马邑普通话,真是能吓得鸡飞狗跳。大家被几句灌下来,这还了得。
关于诗人毛策的马普马到什么水平,同学背地里闲暇时插科打诨,都爱学着他的腔调讲一句笑话:“良蓬信(县)涩水箐呢那个如(肉)皮子,老嘎嘎呢,咋个嚼(读方音)都嚼不动,可(方音)戳气死人了,你说你可(方音)还敢克(去)吃嘛?”
诗人二十年前被高人泄密“当了贼”,这多年几次同学聚会又把诗集捆绑卖给大家同学,他也逐渐明白大家不尿他的原因就在这儿,深感在人世间,什么情都能欠,惟独不能欠人情,特别是同学的人情,同学那一双双眼睛里瞟过来的白光,足以电死人呢。
班妈容他此时在舞台上这么蹦蹦跳跳的,自然也还有更深层次的学生时代的复杂微妙的考量。
底下同学观众席喝倒彩的此起彼伏,还有呸呸呸吐口水的,敲桌子打板凳的,此起彼落,有认真听了几句的,发现台上毛策信口雌黄讽喻,感觉诗人把来参加聚会的同学骂成了“滚的”、“爬的”,来象滚塘云上宾馆集合抢食的生禽猛兽,都被触怒了,一个个气愤不已,等着逮机会就要赶他滚下台。
同学观众一个个开始恶心诗人,有的站起来就要走,班妈堵在门口,耐心地把他们劝了回来。
有些同学重回到座上,都把头扭到一边,故意大声喧哗,男生女生都扎堆聚在一起,地抽烟的狂抽烟,吃水果的猛吃水果,三人一群五人一组地在那儿嘻嘻哈哈大谈自己感兴趣足球啦股票啦国际国内的时事政治啦之类的的话题,班妈几次走来要求肃静,她逐一走近每一桌同学,示意大家听诗人读诗,不要喧哗,但是效果只限于她还没离开的时间段。
对“诗人”这样一个糟糕的存在,最好的选择也只能断开开关,隔开噪音。
“早知道要这样折腾,我可不来聚会,看看,这来听噪音呢,摊上这种垃圾同班同学可是倒了大霉了。”有同学说。
“班妈干嘛就要硬插手到这个中间来,把我们也弄得太不值价了,早知道让我们来了是要捧这些人的臭脚丫,我们都不会来的。”同学中的怨气在聚集着。
……
“当年你学猫叫狗叫都捏着嗓子不敢大声,现在还真拿自己当诗人,头脸搞大了,你在这儿给我们制造那么大的噪音,学什么动物叫?谁给你的胆子来胡闹了?”
班妈能感觉同学们的不满,他夹在中间,两头都有些为难,她走上台,瞅空去把一件聚会体恤服装直接套在了诗人身上,罩住了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招人现眼的衣服,就机跟他说,“交给你的稿子我们大家都认可的,为什么不读那个,刚才你诌的这个不能再读了!再读我就收你的话筒。”
“班妈!那个审阅的稿子毫无新意,读着有意思吗?都是些正确的废话。你还是让我读这个自作的原创作品吧。”诗人说。
“不行,正确的废话也比你读这个强,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你的那个原创稿放在这里读就不合时宜,做任何事情都要讲场合的你知道吗?”诗人被收走了话筒,被班妈训得一愣一愣的,他尴尬地站在班妈边上,没有完全弄清班妈生气的原因。
不言而喻,话语地位这玩意儿,无疑与发声者的身份地位相关,和此当事人做人积累的人脉有关,达不到那样层次的你根本都不要去作秀去幽默去发挥,否则只会伤到自己,自讨其辱。但这点诗人还根本没体会,就想好比他在学生课堂上讲话,就没人敢不听,更何况此时的学生都是当年一起混过四年的,都是有知识有修养的人,当然现在还有班妈在旁边帮他压着阵制造着气场,有识货的同学识得自己好诗捧场喝彩且不说,起码不至于驳他面子。
人是虚荣的动物,在状元班“追梦阳光”同学圈里,大家都总爱变着法子在那儿展羽毛亮肌肉炫耀自己,视面子问题为天大之事,是个人都在精心制造话题,引发议论,拿自己的长处比别人的短处,炫一炫我住海景房了别墅了,你开跑车房车了,你女儿外嫁给洋人儿子娶回洋媳妇了,我儿子跟某国要员当保镖当司机了之类,只为人先,不为人后,概莫能外。
对此,起码诗人是深恶痛绝的,所以他要借朗诵机会抨击俗不可耐的他们,出一口恶气。
众同学对毛策的不满,除了觉得他对大家亏欠太多,还因为他他人丑嘴不甜,长的磕碜还没礼貌,每次聚会都让你占了大家便宜,你自己则一派心安理得的样子,没有任何感恩的表示,男生抽不到他一杆好烟。女生吃不到他一把炒蚕豆,对大家称呼一声某哥某姐某名师那是零成本的事你也吝啬,对同学偏要直呼其名,甚至喊人家绰号,既然如此,大家凭捧你的臭脚丫子,凭什么听你在那儿咧咧?班妈给了他如此高话语权,借助话筒发表奇诗,还要老子们出钱来当听众,你毛策算哪根葱?
直面一大块眼镜片闪着寒光的同学世界里,诗人独有的那一双特别的“翻山”眼发挥了独特作用,他的这个大概是与山居俱来的优势,倒是别人所不知也不能及的绝技,他裸眼眼力劲特别出众,可能就因从小在深山里上树越岭,寻迷牛亡羊的劳作练出来的。此时他从台上往下那么一看,所看到的大腹便便的婀娜多姿的光鲜靓丽的锦衣玉食的同学,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个同学都是争恶斗狠的狮子、老虎、豹子、蛇蝎、飞禽等动物,各自舞弄着进攻或逃生长技,那杀人的双爪或是毒针,此刻好像杀气腾腾地都直指诗人,令他脊背直冒凉气,使得礼堂瞬间变成了拆除种类隔离栏的红莲山动物园,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一会儿,动物园慢慢又变成了大澡堂子,所有人一丝不挂,赤条条地在那里或立或坐,毫无羞耻感地走来跑去,一人一个苹果手机,站的站,蹲的蹲,坐的坐,都齐刷刷的在那儿比划,还要做出些像是当年课堂翻读诗经离骚的优雅样子,有的还要有意无意地要亮一亮几十万的防水腕表或几万元的钻戒,有的胸前挂着价值不菲的玉石吊坠项链,各自都在那儿存在着。其实有感于此,诗人一开口就朗诵什么动物园动物争夺食物的诗,也属即兴口占吧。
那衣冠楚楚的男生,就像在澡堂子里相遇,瞧一瞧各种零件还不是跟自己裸体时是一样的,那些女生脱光衣服也就那样,大多如今身上还长了些赘肉,原来以为很神秘,细看来那又有什么了不起,还赶不上我家黄毛呢。
诗人被班妈“绑架”来象滚塘,打一进入同学的圈子,就又一次体验到自己遇到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觉着自己像进入了高压仓,被一种无形的力的挤压着,让他憋屈变形。诗人毕竟以前也早有多次被人黑殴的经历了,加上这多年在县里职业中学当老师在课堂上讲课的历练,大小还练出了点场面上的本事,他的在舞台上的表现,那做派虽说不上很自然,但也老到多了,其实是脸皮混厚了,自身的“耐压度”明显高了,所以一逮到机会就没让话筒闲着不响。以他爱取宠吸睛的个性,不这样,他又能以怎样的状态存在于这些亲爱同学中呢?
诗人之为诗人,说来大多数同学都不知这是怎么叫起来的,也许更多的成分还是因为他自己啦蛤蟆跳秤盘自称的吧,也许仅仅就是他个人想成为那样高尚的人吧,他自己私下曾说,他也只是用这个名头来装饰一下自己的脸面,他要这么给自己命名,愿意大家这么叫他,大家久而久之也就成人之美接受了。可是,他至今还没有写出过一首对得起这个称号的在正规杂志发表过的诗来,有时候有人揭他这个底,他就说我就这样活,我这个人一辈子不为别人的印象活着。
他当下也就够在这舞台上话筒前蹦蹦跳跳胡诌一气。
话又说回来了,台下同学们是不是也太小题大做了?此时这个联欢会,也不过就是个小范围一过性的联欢,闹闹玩玩一阵风的事,让诗人在台上疯就疯去,何必那么较真,弄得跟上中央台直播似的。
这一代人,大家从一个群体里走散分布到天南地北以后,起初是通过纸质书信来交流思想的,刚工作那会儿个个书信贺年片不断,多年后大家才玩上了传呼机、手机,到了现在这样的网络时代,QQ群、微信圈冒出来,使每个人都可以分分秒秒向全班、向全世界的人发声了,却不得不面对别人愿不愿接你的茬儿的问题,你是你我还是我呢,谁服谁啊?现在,凭什么是你在那儿“喷话筒”?
诗人此时上身套上班妈拿给的聚会T恤服,一搭配起来,他爱穿的那件似黑不黑似灰不灰,辨别不出颜色的衣服遮盖不住了,长袖子还是跑了出来,着装的看起来杂乱无章,上下内外看着脏兮兮乱蓬蓬的。他的脸本来就黝黑,还有天花后遗症遗留,有几个地方坑坑洼洼的,还有他工作以后常年吸烟,吸的都是劣质的烟草,所以一咧嘴,嘴巴总是暴露着一排黑牙齿,一说话就发出很难闻的馊臭。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的一口牙齿的洁净程度,也许可以作为人文明与蛮荒的分水岭,一个人向文明前进的步伐,往往能从中看出变化。这个班妈体会忒深,每一届新生入学,都有为数不少的牙齿脏兮兮的学生,怎么看着都不舒服,一两个学期后,大学生活使他们的习惯变了,一个明显的标志是他们牙齿都无一例外地变白了,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老话说的“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四年穿上的确良”,一届新生一个周期,周而复始,规律从未改变。
要说这个刷牙,也有个刷了给谁看的问题,像诗人他爹毛生那样的人,生活在深山老箐里烧炭,环境使然,刷牙的必要性显然就没有那么大了,拿那个时间刷牙,还不如多烧点炭卖是正经。
现在毕业那多年后,毛策不知何故似乎忘了头顶上这个“诗人”光环,和与之匹配的圣洁,他又以一口不堪入目的散发着恶臭的脏牙齿示人,又过回了大学前去。
诗人体型略瘦,腿本身有点罗圈,背也略微有点驼,走起路来还有习惯性外八字毛病,长头发被黄毛剪去小发辫后,几天没人督促他洗头,花白的头发又显得脏兮兮油盥盥的。
不日之前,他都还学着大街上的那些艺术家,在后面扎个发髻,他认为这样才能显出独特的文人范儿,发髻长长后,诗人就把它抖散,改为单独束一根马尾发辫子拖在背上,马厂职业中学领导多次对他示以校规,要求他剪掉长发,注意教师形象,他则毫不在乎,我行我素,学校毕竟天高皇帝远,久而久之,干脆也就默许诗人的做派了。
认识黄毛后,黄毛劝了他好几次,要他还是把发辫剪了,告诉他留长发其实并不难看,但要洗得勤才行,各方各面都要讲究,要不然不配套,不适合你,以你的情况,剪掉更精神,左说右说,在参加聚会前的有一天,毛策总算被黄毛说动了,黄毛才终于自己动剪刀帮他剪短了头发,但诗人已改不了留长发时不由自主的定时不定时的横着向左挑头的习惯了,每隔一会儿就要把“刘海”甩上一甩,遇到人多的时候,比如现在这种在台上被人注目的时候,他会以更高的频度突然无故摆头,当然,就不知他真的只是一种习惯呢还是故意做出来的与众不同,这么的摆头摆头,频繁地摇摆,像个多动症患者似的,有人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干嘛老摇头,他说没有没有,他大概认定这样的招牌做派别具一格。
班妈对诗人训完话,又把话筒还给了他,让他按照大家的意思来,读审稿。
也难为班妈了,对毛策如此放纵所持的微妙态度,班妈自有她的无法言说明白的原因。
诗人好像不太懂世故行情,凭一支话筒那么不自量力地跟大家撬着,好比那个扬言只要给一个支点就能撬动地球的人,也忒狂了点。
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早年间在深山老林那会儿,他被板车把杆调到天上的时候,他是那样轻飘和渺小,想要撬动大家情绪的他,甚至不能完全控制地球上顺势运动的一辆小小板车,所以又一次,就被板车的夹杆甩得飞出,在空中翻了个空翻,幸好遇上救命的一颗树和一根树枝,要不早已被摔成了一堆肉泥。
按照班妈他们审过的稿子读那种律不律赋不赋的文稿,诗人觉得不过瘾,有机会登台朗诵就应该玩点个性创意,我读我的管他们听还是不听,哪怕为此把大家给得罪了他也全然不管不顾。
这不,才安省了没多一会儿,诗人看班妈走远了,又开始了思维习惯的任性原创,开始随口即兴乱诌,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依旧的破锣嗓侉子腔,开始十分投入地玩抖音,一纵一跳,一惊一乍,故作惊世骇俗状:
心机老男孩你来了
绿茶婊你也来了
说什么冰丝貂绒
抖的都是一身动物的羽毛
浑身叮当乱响的金玉零碎
……
人人都在那儿装装装
你人五人六的那么骄傲
敢不敢脱光了上来炫
……
随着诗歌意思的跌宕起伏,诗人不时间蹦来蹦去,整出几个令人作呕的造型,动辄就来一几个“啊”、“呀”、“啦”,之后的是一个京剧亮相动作,他自己是不知道,都丑出新高度了。诗人那点南腔北调佶屈聱牙的野兽吼叫水平,把大家还喻为牲口野兽,你还让人活不让?
把着一方舞台,叫人遭罪。底下的同学观众,基本都没有正眼看他表演的,只是不时间哦哦哦地起哄,呵呵呵地发出嘲笑。
还就因为是诗人在那儿卖弄,这回终于生成了舞台上的一场暴雨。
“砰乓咣当,噼里叭啦……”饮料水瓶、水果、和诗人的诗集从不同方向飞上舞台,这回诗人遭到万炮齐轰,真切地能感觉到了,发生这样的事,主要问题并不完全是自己的诗不好,是他的人脉积累不够,他的人格影响力还不足以登场跟同学灌输什么,是她把班妈给的面子用得透支了。
班妈走上前,看看同学们的骚动,简直像乱石崩云,雪山坍塌,班妈站在台前,眼看也制止不了事态的发展,她赶紧走上台,看见一把伞,她顺手抓来打开,抵挡那些污物和防止脑袋被玻璃瓶击中。
她看这边同学,背着的那边扔物件上台,她看那边,这边又扔,天知道是谁干的。
舞台上,牛奶和各种颜色的饮料四处流淌着,班妈看着看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还只能上台去抢诗人的话筒,班妈害怕自己也遭到袭击,用撑开的雨伞保护着自己,噔噔噔地走上舞台,用保护伞帮诗人挡着不时袭来是的不明飞行物,毫不客气地再一次拿过诗人嘴边的话筒,说:“你又擅自改变朗诵内容,无法无天,你唯恐天下不乱?看看,这场面我怎么收拾?”
“班妈,你偏心眼儿,让他滚下台!”声音不知来自哪个角的什么人。
“滚下台!三只手,滚下台!三脚猫,滚下台!”又有人在暗中吼叫。
“咳!同学们,何必呢?同学们,能不能听我说一句,有些事你们直到现在也未必看懂了,大家又何必呢?俗话说‘亲不亲,同学情’,大家同学一场,都是弟兄姐妹,诗人做得不对的请多担待,多担待!给我郭芳这个面子好吗?”班妈应付着说。
事态并没如她所料立即平静,她无奈地摇摇头,气呼呼的,说不出话来。
徒有一个过气的“班妈”称呼,对这个死不改悔的诗人,指责已经没有用了,班妈对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现在是她在求大家了,尽管此时班妈已是相当一级的在职领导,换一种场合那是受人敬重受人拥戴,一言九鼎的,但在这里,她却无法用行政的办法制止同学的恶作剧,每个同学经过毕业后二十多年的历练,都混出了资历了,彼此之间没有行政关系了,她要极力制止大家的愤怒情绪,才发现这很难,凡事得讲个你情我愿,大多数同学表现出来的这种情绪是其他人不能去捋顺的。
班妈对诗人又是一通对着话筒的训斥,诗人说,我这是率性搞搞,搞着玩,班妈你别太当真,大家同学也太较真了。
班妈严肃地对他说:“你还摽上了你!只有搞这种恶作剧你才解恨吧?你怎么那么倔啊你?”
诗人说:“其实大家有必要这么做吗?”
班妈:“这是民意!民愤!你抝得了吗?你挡得住吗?”
班妈先制止诗人,再让工作人员简单收拾打扫了一下舞台。
班妈严肃地对毛策说,今天是大家同学毕业聚会,让你读点大家都高兴的你不愿意,那我来你下去,班妈把保护伞放到一边,掏出纸样稿子,以一口标准的带京腔味的普通话朗诵了起来:
弹指流光匆匆过
鸟语花香结硕果
山欢水笑春常在
献身祖国奏凯歌
……
这一下,全场掌声雷动,再没人搞恶作剧了。工作人员上去迅速地打扫了舞台,自以为是的诗人,现在他也只能在舞台一旁站着干瞪眼了。
“朗诵诗!继续,班妈接着来吧!”同学中有人大喊。
班妈用掌心向下往前摊开的双手手势制止了大家和喝彩,场面终于静了下来。
班妈又开始朗读诗稿:
水绿山翠好风光
明媚秋月亮堂堂
同窗聚会象滚塘
尽叙心中情谊长
抚今思昔向未来
扬鞭跃马朝前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