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市纪委谈话室走一遭,周家豪再也没去上班,整日闷在家里跟霜打了似的。偶尔天黑了到小区周边换口气,出去的时候在楼道把藏在腋下的帽子、口罩一捂,走路无声,来去匆匆,俨然一个谍战片中的大特务。然而,这一天还是被社区宋大妈堵在了楼梯口:“干吗呢老周?神神秘秘的,咱们不是说好了三天给人家回话,眼瞅半个月过去了-----”周家豪一把扯住宋大妈躲到树后,解释说家里出了点小事。宋大妈说李大夫对你印象挺好的,打过三次电话催问,咋的,你不是变卦了吧?周家豪说儿子的事没定,他的事就此打住。宋大妈问:“前几天不是会亲家了嘛,日子定下来没有?”
周家豪说,我那亲家乡下的,说道多,还能掐会算,说我选的日子不吉利。宋大妈一听,嗓门儿大了:“把俩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上妙觉寺找个大和尚挑个好日子,看你那亲家还有啥话说!”
周家豪生怕被人听见,小声作揖求饶:“孩子的事咱不管,我的事也不再提。给李大夫回话,就说我得了大病重病啦。”话音未落抽身就跑。
宋大妈一脸莫名其妙,喊了两句,人早没影了,只好作罢,匆匆赶往社区中心组织广场舞去了。
周家豪很快溜回楼里,开自家门锁也像做贼,轻手轻脚,闪身而入。在客厅里他摸开壁灯开关,一抬头吓了一跳,儿子坐在沙发上,一脸懵逼地瞅着他。周家豪慌乱扯下帽子口罩,声称今天感冒了。
两个光棍之家,本来活气不足,又逢烦事缠身,看来父子二人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周子明告诉找到了具体办案人,是个转业兵,人很正派。他没提匿名举报信和立案,返复嘱咐保重身体作好持久战准备。周家豪却打肿脸充胖子,嚷道反正快退休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们若是乱搞正好有地方颐养天年,省得给儿女添堵。提到婚事,他不相信秀英不知道卖新房的事,更怀疑老常头一直有心扎儿子的血。周子明解释半天,父亲却固执己见。
“眼下最应该把您的事儿理清楚,我的婚事早一天晚一日有什么大不了的?!”周子明表达的意思在理,可话说得戳心堵肺实在难听。周家豪急了,一个杀手锏脱口而出:“三十好几了,你妈没抱上孙子,还想让我死不冥目啊。”忿忿起身,摔门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