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走。”听到天陌同意,鬼怜立即将注意力从明昭身上转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
小冰君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拦着天陌往后直退。
天陌措不及防,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有些无奈。
“现在不行,等黑宇殿之事了结。”
鬼怜也看到了小冰君防备的姿势,凤眸一挑,“那快点。”说着,看向明昭,“乖孩子,你以后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要叫一声姑姑,我就会出现助你。”语罢,白光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看明昭一脸想拒绝却找不到机会的表情,天陌有些忍不住笑。以他对鬼怜的了解,知道她以后定然都会隐在明昭左右,否则怎么可能只要喊一声便会出现,又不真是无所不知的神仙。
明昭终究还是明昭,只是一刻便又恢复了从容,仿佛之前被人调戏的事不曾有过一般。
“丫头是因为头部受创经脉凝阻才会失忆,施针可治,但不能操之过急。”他道,“在下近日便要起程出塞,时间不够,只怕……”他本想说只能由剑厚南来完成此事,天陌已打断了他。
“我们亦要赶往宛阳,正好与先生同行。此事便有劳先生了。”
天陌自然也知道剑厚南能当此任,但他们必须在八月初十前抵达宛阳,时间上便有所不及;而且龙一即将生产,这段时间剑厚南早已谢门绝客一心扑在她身上,何况还有小十三的事,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他并不希望更多地增加其负担;再来就是小冰君对明昭眷恋甚深,若让他们乍见便别,她以后心中必然仍会牵挂,这是他所不愿见到的。因此,不妨让他们多相处一段时间。
果然,在他说出此话时,小冰君脸上露出了欢喜的浅笑。
明昭沉吟了下,道:“这样也成,只是殿主需宽限明昭些时日。”
天陌知他指的是全面反攻黑宇殿之事,毫不犹豫地应允了。当下明昭告辞离去。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爬上头顶,热辣辣地照耀着大地,园中花草树叶沉淀了阳光,耀眼中多添了一份厚重。
只剩下两人。
小冰君看了看天陌,不由垂下头去,满脸通红,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羞赧。有蝉叫一声一声传入耳,让她的心也跟着一下强过一下地跳着。
“你想起了一些事?”天陌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儿,柔声问。
小冰君摇头,仍低着脑袋。
“那为何那样说?”天陌继续问。
小冰君怔了下,蓦然抬起头,眸中惶惶不安:“难道不是吗?”原来自那日听天陌大概说了下过去十一年发生的事,她已猜到自己和他的关系,所以没再问过。事实上,她们皇族女子离开冰城往往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送给势力强大的国家或者部落,而她们需要做的就是取悦男人,再依靠男人手中的权力保护冰城。她会在黑宇殿十年,之后又始终伴在他身边,若不是因为是他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在这之前,她从没怀疑过这一点,但当听到天陌的疑问后,突然不肯定了,甚至还有些害怕,害怕事实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天陌笑了,向她伸出手,“我说过你是我的妻子。”
妻子?小冰君有些吃惊,还有些糊涂,以至于忘记了他伸到她面前的手。他不是说他的妻子是夏儿……
以她们外族和亲的身份,尤其是自己送上门的,怎么可能被容许成为正妻。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他的姬妾,所以在鬼怜面前才不敢理直气壮地自称为妻。
天陌手伸了半天,见她没有反应,索性直接拉住了她的手。
“你就是夏儿。你在黑宇殿时,名为夏姬。”知她心中的犹疑为何,他解惑,同时往屋内走去。
走了好几步,小冰君才算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那我们为什么不同房?”她不会忽略,自在客栈起,两人便是分房而住。
“如果你想的话,今晚咱们就可同房。”天陌微笑。
小冰君正被这突来一句闹了个大红脸,他已将她按坐在椅中,自己则坐在了对面,两人间隔着一块空地。这距离让她心中突然生起不安。
“我有话和你说。”天陌觉得是时候了。
“说……说什么?”只坐了片刻,小冰君便有些坚持不住,磨蹭着想站起来,然后挨到他身边去。但是天陌看着她,那严肃的目光让她不敢乱动。
“你以后可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如果换成苍御或者是鬼怜,绝对不会问这个问题。但是天陌却无法容忍一丝勉强。
小冰君讶然,“我不跟你在一起跟谁在一起?”她有些莫名其妙,顿了顿才觉得有些不妙,忐忑地又问:“还是你不……”
“就算……”天陌打断了她,却又觉得难以启齿。不是为自己所属的种族,而是害怕看到她惊恐的眼神。
没见过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小冰君一瞬间将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个遍,终于坐不住,噌地一下站起身,数步来到他的面前。
“天陌,我想我失忆以前一定很喜欢你。”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绕到椅侧,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
天陌呆了下,脑海里浮起以前的小冰君,想到她锲而不舍的追随,想到自己的一再试探,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只是伸臂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天陌,我不是有意要记不得你的。”小冰君轻语,语气中满含愧疚。她想,无论是谁,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忘记都不会好过吧,尤其是对方还记得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我知道。”天陌应,然后拉开她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里?”
“幻宫。”
自从四个守卫莫名其妙消失之后,封九连城便加强了幻宫的戒严。从玄天深涧入口到苍溟殿,一路上随处可见防守,严密得连只蚊子也难飞入。
天陌见此情况,不由冷笑,却也不愿打草惊蛇,于是带着小冰君从另一面的蛇洞穿入。在经过蛇洞时,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直到进入荒漠。
一股寒意侵来,小冰君不由打了个哆嗦,往抱着她的天陌怀中缩了缩。眼睛上的手拿开,她睁眼,立即被入目所见的情景震慑。
圆月,砾石遍布的荒原,风卷着沙石摧折着岩石缝的衰草。
小冰君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个凌乱的画面,一闪即逝,快得她抓不住,却隐约感到自己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天陌?”她回头,想从他那里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明明日正当空,怎么一下子便成了圆月高挂的深夜。
天陌摸了摸她的头,“不过是幻境而已。”
虽然他说是幻境,但那摧枯拉朽的风沙却仍然刮得人脸生疼,一呼吸便仿佛灌进了鼻腔中般。小冰君不得不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也懒得费神去弄清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有狼嗥声传来,或远或近,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视线中。
“你入黑宇殿的那一天正逢满月,我在此遭劫,是你助了我。”一边往幻漠另一头飞驰,天陌一边道。
原来当年苍御立下毒咒之后,每逢月圆之日便会遭受到咒誓的反噬。他为了减轻苍御的痛苦,用了分灵之术欲为其承担一半反噬,奈何人定难胜天,即便倾尽他力也只能转移极微小的一部分,而他自己也因为那极微小的部分反噬而在月满之日痛苦难当。
小冰君来那日,他本来是想化为本体在旁观视她的反应,却不想之前为救她于血盗马蹄之下动过真气,反噬来得比往常更加凶猛,加上幻月阴寒,致使他一个不慎,竟被风化滚落的石头压住动弹不得。若非她的血液令他恢复了少许元气,只怕要被压在那里过了满月。
听到他用怀念温柔的语气叙述她已忘记的从前,小冰君突然有些嫉妒起过去的那个自己来。
“你别告诉我,别告诉我。等我恢复记忆后,就自然能想起来了。”她抓住天陌胸前的衣服,一个劲地猛摇头,拒绝听他用那种语气说另一个自己。
天陌无奈地笑了笑,搂紧她,果真不再说。
以他的速度片刻便过了幻漠,踏足幻宫。幻宫很大,宫宇重重,但除了幻海碧波台和苍溟殿外,便是连常年侍候天陌起居的月使亦不曾得入过。也不得其门而入。
天陌握着小冰君的手,两人缓步走在月色下的古雅长廊上。廊旁或湖水轻撒碎玉,或娇花羞笼薄纱,或异树撑天顶地,雄壮中透着妖娆,或高阁亭立,雍容中不失雅致。一切都是那么静谧悠然。即便是以前的小冰君也不曾见过这一切,此时自然更是看得瞠目结舌,目不暇接。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天陌突然道。
小冰君心中刚刚升起羡慕,正要说真好,蓦地反应过来,一股说不出的心疼瞬间充满胸腔。走了这许久,不仅看不到一个人,甚至连一个活着的生物,一只虫鸟都没有。
“你……一个人?”她有些迟疑地问。
“唔。”天陌倒不觉得有什么,继续道:“这是我在灭族之后按我族的帝宫建造而成,前前后后花了数百年。”
灭族……数百年……
小冰君啊地一声,将目光从玄秘幽深的景色中收回,茫然地看向天陌,以为自己听错了。
静静回视她,天陌缓缓道:“夏儿,我与你们不是同一族类。”他选择以一种极温和的方式告诉她一切,就算她不能接受,至少也不会被吓倒。
小冰君眨了眨眼,等真正想明白他所说的不是同一族类是什么意思之后,黑水晶般的眸子里闪耀出兴奋的光芒。
“天陌,你是天神?”这原本是她第一眼看到他时便浮起的念头,如今在看过这如梦如幻的宫殿之后,听他如此说,便又想起了这个可能性。
天陌苦笑,摇头,为她的异想天开。
哪知小冰君并不气馁,想了想,又猜:“那你是妖……妖……”她本想说妖魔,又想说妖怪,可是怎么也不能将后面两个字套到他身上,于是傻笑了两下,闭上嘴。
“你不怕?”天陌没有否认。也许以人类的眼光来看,他真能算得上妖。
小冰君怔了下,莫名其妙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对她那么好,又长得比天神还好看,她怎么也找不到可害怕的理由。
这一回换天陌呆滞了,一下子竟然不知要怎么继续下去。
小冰君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尤自道:“天陌就是天陌啊。”跟他是人是妖,是鬼是神又有什么关系。一边嘟嚷,她还一边忘乎所以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腰,好奇得不行。“天陌,你是什么?你是什么妖?”
天陌从震惊中缓过神,突然收臂,将她紧紧地嵌在怀里。
似乎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激动,小冰君不由安静下来,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道:“天陌,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她的话,天陌这才察觉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道,忙放松了些,用脸蹭了蹭她的头顶,控制不住轻笑出声。
“我属于幻狼族。”他说,顿了下,又问:“你想不想看我的本体?”
小冰君眼睛一亮,在他怀里猛点头。
“我们去月神殿。”在通往月神殿的神庙与祭殿中都有他本体的雕像,他希望她能先有心理准备。而且,如果那个时候她还不害怕的话,他便会在月神面前与她许下永生的承诺。在经历过一次患得患失之后,他已不愿再等待下去。
他们从无外人相扰的清陆殿苑中湖泊入水,整个幻宫的水都是由魄精生成,彼此相通。因为不是月圆,天陌不用恢复本体也能轻而易举地带着小冰君行过一长段水路,抵达水下神庙,再由神庙到祭殿,然后运功蒸干两人的衣服。
当看到祭殿入口处天陌的雕像以及他旁边的黑狼时,小冰君不由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高超的雕工,那活脱脱便是一个真人被凝住的样子。
“这便是我的本体。”天陌摸着黑狼,目光紧紧地攫着小冰君的眼睛,道。
小冰君啊地一声,不由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那黑狼,直到肯定那确实是石头雕刻出来的,这才放心大胆地抚摸起来。
没有立刻回应天陌,她专心地捕捉脑海中再次升起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越想影像越淡,准备放弃的时候它却又清晰起来,让人怎么也抓不住。大约是想得太用力,头竟开始隐隐疼了起来,她不由自主便要往石像上狠狠叩去。
天陌一直盯着她,见状慌忙将手挡在了她的额前,免去了头破血流的危险。
额头触到温热的掌心,小冰君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天陌,“我觉得好像见过它,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拇指轻轻刷过她的眉间,天陌微笑:“是见过。想不起就别想。”说着,拉着她离开入口,然后指着大殿四壁上的雕像道:“我幻狼族又分玄帝,神祭,冥鬼三大族,这上面刻的就是我们三族的进化历程。”
小冰君直看得目瞪口呆,好半会儿才喃喃道:“原来你们也有这么难看的时候啊。”害她之前还偷偷自卑了好一阵子。现在看到这个,心里一下子平衡了。
天陌沉默,突然有些后悔给她看这个。
“鬼怜定然是冥鬼族。那你是什么族?”在看到最后一个已经完美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雕像之时,小冰君终于收回了注意力,返头问。
“神祭。”天陌道,推开通往月神殿的巨门。
扑面而来的冷寒之气让小冰君打了个寒战,等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之后,不由惊叹道:“好美丽的白狼!”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发现不只一匹,这诡异而美丽的情景让她心里隐隐发起寒来。
“他们是冥鬼族的精锐战士。为了镇守异兽,所以冰封于此。”天陌简单解释了两句,语气平淡,让人无从猜测当初他们做这个决定时所经历的惊心动魄争执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无可奈何与痛心。鬼怜甚至还差点为此与他反目。然而谁也料不到,如今回头再看,竟是因为这个决定而保留住了冥鬼族的血脉。
“异兽?”小冰君疑惑,东看西看也没看到除了白狼以外的兽类。
“唔。”天陌应,无意多说,拉着她快步进入月神殿。
小冰君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壮丽景象,天陌手上已多出一条月光色的带子,轻轻蒙住她的眼睛。
“天陌?”小冰君心口一紧,眼睛上的冰凉感觉让她抬起手又放下,隐约猜到他这是要变身了,不由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凝视着月色华带下她无措的小脸,天陌脑海中突然浮起一幕幕曾经以为已经遗忘的画面,按上腰带的手微顿。
那一年苍御带着百花奴到他的天祭殿,准备先在月神面前定下永生,然后再举行封后大典。结果,苍御失望而归。而百花奴苍白的脸以及眼中的惊恐,此时竟变得意外的清晰刺眼。
小冰君与那个女人不一样。他告诉自己,却伸出手摸了摸眼前女子冰凉的脸蛋,艰难地叮嘱,“如果害怕,不需忍耐,我不会伤害你。”
因为看不见,小冰君的感觉变得异常敏锐,立时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于是抬起手抓住他的,然后在他掌心亲了亲,唇角梨涡微陷。
当那温软的感觉传过来的时候,天陌心中莫名一定,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如此在意她的想法,不由苦笑。不再犹豫,他抽回手,一把扯掉身上的衣服,****的躯体尚未映现在月光中,已化身成一匹美丽的巨狼。
小冰君感觉到眼皮上一松,华带的冰凉消失无踪,不由自主睁开眼来。
莹润的月色下,一匹黑色巨狼昂然立于几步远处,华丽的长毛反射着月光,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呆呆地看着,感到眼前的景象与脑海中某个零碎的片断重合,似真非真,恍然如梦,心口却莫名其妙地酸楚起来。
“天陌……”她试探地唤了一声,当目光触到那双熟悉的眸子时,等不及它的回应,人已扑了过去。“天陌!”
黑狼微低下头,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一直紧绷的心到此刻方算彻底放下。
厚软的长毛,温暖的体温,这些都是雕像所不具有的,小冰君贪恋地摸着,心里竟没有一丝惊惧,似乎这一切理该如此。
“天陌,你真美!”手指一遍又遍地梳理那顺滑的黑毛,她真心赞叹。
黑狼扭头用鼻子蹭了蹭她贴在自己脖子上的脸,眸中隐隐浮起了笑意,正欲开口说什么,突听小冰君轻啊一声,搂着他脖子的手松了开。他心微沉,抬眼看向退了两步的女子,不想却对上一双满含忧伤的黑眸。
“你……你活了很多很多年吧。”小冰君看着他的眼睛,低声求证。原来在见证了他与常人的不同之处后,她由最初的新奇感中缓过神来,终于想到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唔。”天陌本来想靠近她的步伐顿住,应。这是他转回本体之后首次开口说话,小冰君却丝毫不觉,她已为心中升起的惊恐悲哀所淹没,黯然地低下了头。
“那你定然……定然不会老也不会死吧?”
天陌没有应,看着她的黑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而小冰君也已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在来时的路上,他已向她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了这个事实。
“可是我是人。我会老会死。”她咬着下唇,眼中有泪花滚动,却又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她想起嬷嬷的话,突然害怕起来。“等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不想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可是……可是也不想你喜欢别的人。”相比起失忆前,这个时候的她更率真许多,心里想着什么嘴里便都说了出来,不似以前总将诸多顾虑全都闷在心里。
天陌叹口气,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面前,伸舌舔去那不自觉掉落的泪珠。
“夏儿,你可愿永远跟我在一起?”他曾立下誓言必须守护十二冥卫,并在时候到了唤醒他们,所以唯一的选择只有让她跟他一起永生。
小冰君惊讶地抬起头,泛红的美眸看着黑狼坚定的眼神,有些不满地噘起嘴,“我当然想,可是……”她想他明知不可能还问,然而话未说完,已被突然覆上的唇堵住了后面的话。她瞪大眼看着眼前的狼头变回熟悉的人脸,惊得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天陌一吻即离,然后微笑道:“那咱们便在此地许下永生。永不分离。”
闻言,小冰君缓过神,突然发现天陌来时一身的黑衣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换成了月光白的长袍,于是不合时宜地拽了拽他的衣袖,一股冰凉立即透手而入,不由疑惑地问:“你的衣服怎么变了?”说话间,目光在空旷的四周寻找,然后一眼看到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黑袍以及里衣。
天陌也不在意被她岔开话题,温和地解释:“这是凝月华而成,你若喜欢,等会儿我送你一件。”说着,突然拦腰将她抱起,同时伸脚踢平地上的衣服,再将她平放到上面。
“天陌,做……做什么?”小冰君措不及防,撑着手想要坐起身,天陌却突然压了下来,同时说出两个让她既羞又窘的字。
“交配。”
在月神殿交配,这是幻狼族在合姻之前必经的一个仪式,是许下永生的仪式。在这之后才举行合姻之礼,然后融血。也就是说,对于幻狼族的人来说,交配才是确定彼此为终身伴侣的真正向征,融血只是一种约束力。当年百花奴被苍的本体吓倒,这仪式没成,自然就没了后面的融血。
天陌这样做,便是真正将小冰君视为了妻子,不会再给她任何其它的选择。
“可是……在……在这里?”小冰君抓住天陌扯她腰带的手,迟疑地看了眼宏伟空阔的大殿以及殿心那尾缠在石柱上的巨龙,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地方。
天陌也不着急,由着她抓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支在她身边撑住自己。
“在这里。”他目光灼灼地与她对视,肯定地道。
“可是……可是……”小冰君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银白色的衣服正慢慢融入月色当中,渐渐显出他****强健的身体,喉咙不由干涩起来,后面的话便再说不下去。
看着她颊飞红霞,天陌喉结滚动了下,情不自禁低下头吮住她的唇瓣,却没加深。片刻,微移开脸,俯在她耳畔,道:“这是我族许下永生的仪式,你不愿意?”如果她说不,他绝不会勉强。他们还有时间。
自失忆后,天陌便没对她这么亲热过,小冰君一时竟有些呼吸困难,朦胧着眼许久说不上话。直到发现天陌身上原本消失的衣服又再次慢慢浮现,心竟莫名慌乱起来。
“好……好啦!”她结结巴巴地冲口而出,也顾不得身处的环境,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羞得不肯让他看自己的脸。
天陌不觉松了口气,一边化去身上的衣服,一边将她压在地上,这才解释自己要在此与她相媾合的更重要原因。
“在我族,因为族民的寿命是无限的,所以受孕不易,而且怀胎时间极长。你体质与我族相异,太过纤弱,受孕不难,却难撑到胎儿足月。月神殿充盈着强大的能量,只有在此地我才能借住交配将能量储存进你的体内,使你有足够的力量孕育我的孩子。”
小冰君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顺利地脱下,****的肌肤透过地上薄薄的衣料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却没有预料中的寒凉,反温润之极。
“而在你怀孕期间,我们的孩儿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改变你的体质以适应他的生长,同时也会使你拥有跟我们一样悠长无限的生命。”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两人都裸裎相对了,他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个不停,小冰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听他说得差不多,忙抬手捂住他的嘴,连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等……等出去再说。”她本想说等做完再说,却又觉得那样实在太过羞人,匆忙间改了口。
天陌眼中浮起笑意,拉下她的手,然后亲了亲她如芙蓉朵儿般的笑靥,宽阔坚硬的胸膛下压,蹭过那娇俏的****,引来身下人一阵战栗。
灼热的吻从额际开始,珍而重之地刷过眉梢,眼睑,鼻尖,然后停驻在那柔嫩的唇瓣上,不再浅酌即止。
心脏的位置被一只滚烫的手掌覆住,小冰君耐不住体内的骚动,攀紧了身上的人,彼此交缠的气息炙热而黏湿,还带着浓馥****的异香。
“天陌……”当那只大手缓缓揉抚过她的身体,然后滑进紧夹的腿间时,她不由绷紧了身体,蹙眉低唤。
“乖,必须……会受伤。”天陌额上浸出细汗,安抚地吻了吻她打结的眉间,然后身体下滑,吮住了那雪嫩胸脯上一朵娇艳的花蕾。
他虽然不曾做过,却也知道两人体型差异过大,若冒然结合,小冰君必然会受伤,不得不耐心地扩张以及等待她适应。
一声轻吟,身下的人突然手臂收紧弓起身子,他的指尖一阵湿滑。
天陌呼吸微促,不再等待,趁她失神之际,腰部猛地一沉,送了进去。
撕裂的剧痛令小冰君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再次绷紧,被吻得鲜红的小嘴不由一扁,疼得眼中泪花直转。
“天陌,我……不……不……”
天陌低下头吻去她后面的话,同时继续往前挺进,直到两人完全契合,然后抬起头喘息地道:“来不及了。”他以为她想说不要。
身体被心爱之人填满的感觉让小冰君有片刻的失神,而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嘟嚷了句:“不是说只有第一次才会疼吗,嬷嬷骗我……”虽是如此说,却仍然抱紧了身上的人,嘻嘻笑道:“你是我的了。”
天陌一怔,登时反应过来,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笨女人,本来就是第一次。”他怜爱地吻她的唇,低语。
小冰君还没来得及惊讶,已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卷入狂暴的欲望之海,除了随他一起沉沦,再不能做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