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艳阳天,小风和煦。
陆仁虎拎着大包小包,哼着歌儿,走在青石板道上,这里的环境并不怎么好,杂乱,肮脏,很难让人将这样的环境和傅君钰这样的贵公子联系在一起。陆仁虎想破了天,也想不懂这个有洁癖,骄傲自大的人是怎么容忍自己住在这样一个环境下的。
几年前,说是出国的傅君钰回来了,反倒是本该在好好上学的孙婷不见了踪影。
小路两旁原本有棵粗大的梧桐树,近几年被伐了。公寓门口长着几撮不知名的花朵,台阶上有着厚厚的青苔。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呀,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傅家少爷的住处,要是傅君钰这家伙自爆家门,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陆仁虎低低地叹了口气,如今,他是越来越看不透傅君钰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要他说呀,爱情这玩意儿,就是个祸害。
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个总追着他跑的小姑娘,心口闷闷地发慌。
他摸了摸鼻子,嘴角又重新挂上了轻浮的笑意,“君钰,傅君钰,小爷给你送吃的来了。”傅君钰从几年前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家族的产业,整日里不是在办公,就是在去办公的路上,常常忘了吃饭。自认为是好哥们的陆仁虎理所应当的担任起给他送饭的任务。
室内漆黑一片,陆仁虎娴熟地摸着墙壁上的开关,刺目的光线沿着纹路照亮了整个室内,还没从这遍地的酒瓶中回过神,一个不明飞行物以光速向他袭来,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脑门传来阵阵钝痛。
双手一摸,得了,出血了。
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向起居室,室内散发着刺鼻而浓重的酒气,一个颓废而落寞的男人斜斜地躺在角落里,身子没有半点起伏,生死不知。
这下,陆仁虎可急了,别喝出个好歹的。这好好的,到底是怎么了。
他颤巍巍地伸手,叹了口气,得了,还有气。
刺眼的光线打在男人苍白的俊脸上,下巴上长满了胡渣,白色衬衣上满是褶皱,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陆仁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傅君钰,那个自律龟毛到一定程度的傅君钰!?
他这副样子,他只在他刚回国的那会儿见过,难不成是……
“君钰,你是不是知道婷大胆那个死女人回来了?”别说,陆小爷哪怕是经过了五年,还是很没有眼力劲儿。这不是往人家心窝里捅吗?偏生没有丁点儿自觉性。
一直沉默的傅君钰,忽然倚着墙头,傻傻地笑出声来,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癫狂而无助。“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陆仁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没有在意满室的狼藉,就这么大咧咧地坐了下去。他也是刚刚知道孙婷回国的消息,打心底觉得,应当瞒着。孙婷对于傅君钰而言,意味着什么,恐怕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早就忘了。
原来,并没有。
言语在此时是无比的无力,一向巧舌如簧的舌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高家宴会,邀请了无数的上层名流人士,觥筹交错,魅影交叠,带着夜色的媚和艳。
与其说这是个宴会,不如说这是个变相的交易会。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
名门千金,豪门子弟,饮酒作乐,嬉笑打骂,俨然成了个另类的风月场所。
孙婷一出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单就那倾城绝艳的长相,秒杀在场的庸脂俗粉完全不在话下。无数惊艳,疑惑,羡慕,嫉妒的眼神交织在她的身子。她好似完全没有察觉,有如闲庭漫步,脸上依旧挂着雅若清风的笑。
年少的孙婷是冷的,如今的她,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学会用一张华丽的面具去掩饰自己所有的情绪。
高晖随意地打发了试图跟他套近乎的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确认完美无误,嘴角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这笑还没来得及上扬……
傅君钰着迷地看着孙婷此时的模样,无意间得知了她会参加这个酒会的消息,他匆匆赶来,只为了见她一面。她厌恶也好,愤恨也罢,他只是想要好好地看她一眼。
孙婷向来是不喜这样嘈杂的环境,自顾自地在一个角落坐下。慵懒地拿起手里的高脚杯,眯起眼睛,就像一只波斯猫,她细细地酌着,美如凝脂白玉的手,慢悠悠地划过杯身,整个人优雅而魅惑,如同一个媚世妖姬,吸引着在场男士的注意。
这般姿态完全被傅君钰收尽眼里,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众人,眼底戾气迸起,凝聚成实质的一团。他想把孙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觊觎。
手下一个暗劲过去,咣当一声,鲜红的酒流了满地,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他心里暗喜不已,表面没有什么反应。
无人知道这个在商业富可敌国,堪称无冕之王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么幼稚又小心眼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太在意,在意到哪怕旁人多看了一眼,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场上的嘈杂声吸引了孙婷的注意力,她理所应当地注意到了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
其实,从他一出现,她就知道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么缺心眼。
傅君钰的出现将场上的氛围炒到制高点。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傅君钰,他可是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可惜,这人倒是洁身自好的很,这种场所从未出现过,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次,众人的眼睛都亮了。有女儿的想要过去攀攀关系,没女儿的就是认个女儿也要上,要是搭上了傅君钰这条大船,下半生可就没什么好愁的了。
上层人士能够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一点,是因为利益不够大到让他们变了脸色。处于他们那种地位的人,对于蝇头小利完全没有丝毫想法,而傅君钰恰恰就是那个极其大的利益。
傅君钰被堵在人潮里,心里说不出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他们俩离得这么近,她都没有认出他来。
“傅总,来来来,您看看,我家的静儿怎么样?”一个大腹便便,眉目间俱是风流韵味的男人挤进重围,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姿容,可惜,岁月往往是把杀猪刀。
“傅总,别理他,来看看我家月儿……”
“……”
傅君钰太阳穴阵阵地疼,还有完没完了,他对此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衣袖被轻轻地扯了扯,耳边传来怯生生的声响,“傅总,您看,我怎么样?”
清秀的容颜,白皙俊秀的脸蛋,琥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是再怎么好看,也改变不了这个小屁孩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脑子崩地一声巨响,脱口而出,“滚!”
小男孩呆着一张小脸,有些不知所措。他家大人低头连声道歉,这才不到一会儿,这小兔崽子就又给他闯祸了。众人掩面而逃,神色尴尬。
低低的笑声在此时突兀地响起,紧随而来的,还有击掌的清脆声响。
来的是个纤细的少年郎,精致潋滟的五官,白皙的过分的肤色,红艳艳的唇角,整个人泛着少年人独有的灵秀。上穿米奇色毛衣,下着蓝色牛仔裤,和这个庄重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
薄家的家主,以己之力,夺得家主之位。有坊间传言,这个纤细不过的少年,设计陷害自己的手足,并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无论在哪里,都是骇人听闻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