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重阳节,明月下,廖府灯火通明。下人们在忙碌点蜡烛,张灯结彩。自从廖阳死后,廖府一直都是乌云密布,个个灰头灰脸。难得遇到节日,廖经暂时忘却丧子之痛,特邀族人大摆宴席,还请了戏班子,让大家喜庆喜庆。
明月下,通州城千家万户一片沉寂,高低青瓦月色朦胧。飞龙和猛虎穿着夜行衣,靠背坐在楼顶青瓦上,远远地望着明月下一片祥和的廖府。他们一人一口酒,迟迟没有下手。
“什么时候动手?”猛虎喝完一口酒把酒壶递给飞龙,问道。
飞龙接过酒壶喝了一口酒,说道,“再等等吧,让他们尽情享受人生最后一次的喜庆和欢乐。”
“欢乐再多也是血流成河的祭歌。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死亡会掺和在这温柔的月光里。”
“有时候攀附的人真的很可悲。就像他们依附在廖经的身上,还以为是依附上权贵,其实是依附在死神的身上。”
“有时候命运真的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今天廖经心情特别好,特许所有的家奴都停下手中的事一起来看戏,只安排十来个守卫负责安全。族人和家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一百多人。众人团团围起来,廖经坐在第一排,一身的肉堆在椅子上显得太肥庸了。但是台上戏班子精彩的演出逗得廖经严肃许久的脸开了花。他连笑起来,身上的肉跟着一抖一抖的,也算是胖的可爱。
这时戏台上是最后的压轴戏了,唱的是《窦娥冤》。戏子们唱完了,一一出来给廖经行了礼。
“好……”廖经站起来拍着手高声呐喊,“赏银一百两……”这时众人都站了起来,拍手呼唤呐喊。
“走。”飞龙把酒壶一扔,蒙上面站了起来说道。
“削萝卜是你的,啃骨头是我的。”说完,两人拔出剑像流星一样飞了下去。
皎洁的月光落在锋利的剑上,寒光逼人。飞龙和猛虎像野兽一样杀进人群,廖府一百多号人像受惊的鱼群,向四处窜逃。飞龙举着他的利剑像削萝卜一样削着手无寸铁的家奴和族人。猛虎丝毫不甘落后,提着利剑就像斩草一样见一个砍一个,一个个活蹦乱跳的人一个个倒下了。那些所谓的守卫像纸人一样一剑就刺穿了,像鸡蛋一样一击就碎了。
廖经对突如其来的杀手有些慌张。但是看着族人一个个倒下,血流成河,他很快又镇静下来了。他已经猜测到了来者何人,因为他早有预言,自己将会有杀身之祸,只是不曾想来的这么快,并且是在族人团聚的重阳节。
廖经取来他的偃月弯刀,这把刀曾经陪他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虽然多年未用,但是廖经每天都会擦亮如新。一百多号人的尸体一会儿铺满了整个廖府。月光下,地上的血液静静流淌,是无辜生命的无声的哀求。冷冷的血光浸染廖府的每一个角落。廖经踏着亲人的血泊站定。
廖府只剩下一个活口了,那就是廖经。皎洁的月光下前一会儿还是一片黑压压欢呼雀跃,现在月光下能站着也就是三个人。
“既然要灭口,何须蒙着面呢。”廖经显得很淡静。
这时猛虎和飞龙都摘下了面布。飞龙说道,“廖老爷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廖经突然笑了起来,“飞龙,我就知道是你。赵公子还真是着急,怕老夫把粮食放完了吧。不过,你两还真会选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我的族人。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为虎作伥,罪恶滔天,将不得好死……”
“少废话,拿命来。”猛虎用内力驱剑,流光剑影飞向廖经。廖经举起偃月刀,不过终究是“廉颇老矣”,被一剑封喉,应声倒下。
顷刻间,一座活生生的廖府,一座活蹦乱跳的廖府变成一座鬼屋,变成一座埋着一百多条尸体的超大坟墓。猛虎走近廖经的尸体割下头颅,两人连夜赶回去复命了。
天亮了。东叔靠在床上,眼睛蒙着一块黑布,欧阳简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东叔喝粥。欧阳简面色难过,带一些抽泣的哭音。
东叔举起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欧阳简的脸。他可能还不太习惯黑暗的日子,怎么也没有摸到少爷的脸。欧阳简把东叔的手扶到自己的脸上。东叔轻轻说道,“少爷,不要难过。下奴一把老骨头了,还能为少爷所用,下奴很高兴,也心满意足了。”
“东叔对不起,你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欧阳简越想越泣不成声。
“少爷,别哭。你要坚强,你要振作起来。这样下奴也不枉费这一双眼睛了。”东叔擦了擦少爷严重的泪水。
这时童子推着无毒老人进来了。无毒老人已经摘下了眼布,双眼已经恢复了光明。从黑暗中走出来,重现光明,表现出异常的兴奋。
“真是感谢你呀,东老,让我重现光明。”
“只要无毒老人满意就好。同时,还希望无毒老人履行自己的诺言。”东叔说道。
“东老,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四大老人之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无毒老人说道,“欧阳简,你随我来。”
“东叔,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欧阳简放下碗,站起来准备走。
东叔突然胡乱抓住欧阳简的衣角,弱弱地似叫非叫说道,“少爷……”这种声音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害怕。是的,他这一辈子都要呆在黑暗里了,这一辈都不会再看见少爷的样子。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都看不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他进入黑暗的那一刻。
欧阳简随着无毒老人来到另外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是一个作坊,专门制毒用的。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制毒的材料。无毒老人让欧阳简跪下,“从今往后你欧阳简就是我钱不一唯一的亲传弟子。你今天要发重誓,你要谨遵师训,不得用毒害人,不得与人勾结,不得背叛师傅。如有犯戒,我定当饶不了你。就算你逃脱我的手心,武林中也会有人收拾你。听懂了吗?”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欧阳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师傅,徒儿发誓,如有犯戒,徒儿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此刻欧阳简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因为他终于到达目的了,终于找到了新的靠山,心里太激动太兴奋了。即使是发毒誓也无所谓,反正毒誓是说给别人听的,安慰别人的情绪,鬼才知道会不会真的灵验。
“欧阳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发誓吗?”无毒老人一眼就能看穿欧阳简的心思,“你面相青纯富贵,但是你的骨子里透着一丝不择手段。为师的眼睛得以复明,还真的要感谢你的不择手段。”
欧阳简的心事被师傅看穿,心中羞恼万分。他的脸上灼烧的通红通红的,那白皙的皮肤从耳朵根一直红到脖子。但是他没有说话。
无毒老人又继续说道,“好了,起来吧。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在师傅面前耍什么小花样,你躲不过师傅的法眼。”
“徒儿,不敢。徒儿会谨遵师命。”欧阳简感觉师傅身上长了无数只眼睛,不由得心里发凉,也不知道这拜师是福是祸。
“以后出去采药的事就交给你了。山中到处都是毒,你要小心,不然小命难保。”无毒老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欧阳简,“这个你拿着,如果不小心中了毒,它能保你不死。”
“谢师傅。”欧阳简接过来仔细瞧了瞧,上面写着三个字——万能丹。
“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安慰你的东叔。”
“是,师傅。”
刘大人大清早带着一队衙役匆匆忙忙出了衙门,直奔廖府。他推开大门,吓傻了眼。
满院横七竖八的尸体,像一个人乱葬岗,这哪里是他熟悉的廖府。地上的血液还在静静流淌着,仿佛昨晚下了一场血雨,草丛里,树木上,墙壁上到处血迹斑斑。
刘大人不由得往后颤抖了两步,不是身后的衙役扶住,定要摔个屁股蹲。
“赶紧去看看,有没有活口。”刘大人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
这时门外聚集好多老百信,开始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惨呀,一百多口全部灭口……”
“谁让他儿子作恶多端,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全族没了……”
“听说了吗,城外的义庄,可是廖家捐的粮食……”
“真的吗?那太惨了……”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
……
衙役们一踩一个血迹脚印,翻遍了所有的尸体,没有发现一个活口。刘大人找到半天没有发现廖经,但是看到一具无头尸体,体型特别像廖经。刘大人蹲下去查看一番,确定无头尸体确实是廖经,心中不由得跳的更加厉害了。这时刘大人才想起前几日上门借粮,廖经为什么不答应借粮了。
“廖老爷,都是本官害的,对不起。本官替那些流民在此深表感谢和歉意。你放心,本官一定会为你立碑刻传,以示后人。”
刘大人站了起来,望着满院尸体骂道,“太残忍了,太狠毒了。这是杀鸡儆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