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简和东叔终于抵达五毒山。五毒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山上皆是深山老林,瘴气和有毒的植物比比皆是,因此得名五毒山。上山唯有一条小径,小径走向悬崖绝壁。悬崖峭壁下是万丈深渊,深渊下腾云驾雾。绝壁上的路只有一个脚步那么宽,两只脚都不能并拢。难怪无毒老人安居此地,无人敢来打扰。无毒老人身在毒山中,研制各种绝世毒药,从来都不会中毒,所以世人送他“无毒老人”的称号。
东叔走在最前面,欧阳简拉着东叔的手走在后面。东叔如履薄冰般开路,欧阳简战战兢兢,两腿发颤,不敢向前。一不小心,欧阳简的脚滑动了,碎石滚滚而下,差一点欧阳简随着石子坠入万丈深渊。欧阳吓得魂飞魄散,一眼望不到头的S型绝壁之路,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
“东叔,算了,咱们不去了吧。”欧阳简开始打退堂鼓。
“少爷咱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半途而废。”东叔紧紧抓着欧阳简的手不放。
“不,东叔。这条路看不到尽头,说不定还没有见到无毒老人我就要葬身在这无底深渊了。”刚才那滑动的一脚引起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少爷,当年老爷从这条路进进出出多少回。你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老爷行,你一定也要行。”年纪不同,阅历自然也不一样。一眼望不到头的绝壁之路,欧阳简看到的是恐惧,东叔看到的却是复仇的希望。
“东叔,你就一定要这么逼着我吗?我的人格,我的思想已经被你逼成畸形了。我懦弱,我不争气,我已经承受不住了。不要再逼我往前走了,还不如直接跳下去了,再也不用心惊胆跳了。”此刻欧阳简意志崩溃了,他宁愿逃避一辈子,宁愿横尸走肉一辈子,他都不愿意去拜什么师了。
突然东叔放开了欧阳简的手,冷冷地说道,“少爷,你要是想跳就跳吧。反正下奴的命又不值钱,死不足惜。可是,你就这么下去,你有何面目去见老爷夫人,有何面目去面对雲霄山庄那一百多个亡灵。少爷,你知道吗,云亦姑娘喜欢安少侠,为什么?凭家世和身份,安志匡微不足道。但是安少侠勤奋努力,武功高强,是英雄是少侠。”
“够啦,不要再说了。”欧阳大声怒吼道。山谷里回荡着“够了,不要再说了”。欧阳简听到自己绝望的回声,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说道,“东叔,咱们继续走吧。”
两个人又牵着手继续摸索着前进。人再怎么强大,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下都是渺小的。同时大自然越是充满崎岖危险,有志者就越想去征服它。
素妍看见爹回来了,立马跑了出去,抱着柯栋的手臂,随着柯栋去了书房。素妍满心欢喜地问道,“爹,志匡呢,救回来了?”
“这个世界可不止你一个人惦记着他,我的傻女儿。”柯栋看到女儿这么贴心,也就心平气和多了。
“什么意思,爹?”素妍走到爹的面前,拦住爹不解地问道。
“被人捷足先登了。”柯栋看着自己女儿的脸上写满了一往情深,不由得特别心疼,“你可不要责怪爹,爹已经去了无极崖,但是安志匡已经被高人就走了。”
“是谁救走的?什么高人?”安志匡被救,素妍理所当然开心高兴,但是她心里竟隐隐约约有一丝疼痛难过。安志匡在无极崖,素妍还能知道他明确的位置。现在被不知名的人救走,而非自己出力救走的,那安志匡现在在哪里呢?素妍的脑海里又一片茫然,安志匡再一次消失在她的世界。是不是还要离家出走去找志匡呢?
“听公子说,那人是上弦老人,武林中四大老人之一。”柯栋来到了书房,然后坐下,“素妍啊,爹跟讲,那安志匡终究就是一个江湖浪子,门不当户不对的,给不了你幸福,给不了你一个家。你以后就不要跟他有什么瓜葛了。”
素妍双眼紧紧地盯着爹问道,“爹,幸福是门当户对给的吗?门当户对也许可以给一个家,但是不一定给的了幸福。就像我娘。”
“你——”柯栋被气的无话可说,只得转移话题,“对了,公子受了重伤,我准备一份礼物,你送过去,关心一下公子。”
“我又不喜欢赵公子。我不想去。你喜欢,你自己去吧。”素妍现在心里满满装的都是安志匡,根本没心情理会安志匡以外的事情。
“怎么说,也是他带着你玩到大。你离家出走后,他也是万分担心,特意派飞龙协助赵护卫寻找你。怎么说都要去问候一下公子吧。就算是为了你爹,这样总行了吧。”柯栋一改以前作风。他知道自己有时候脾气不太好,影响孩子的成长。孩子现在都长大了,翅膀硬了,一不高兴就离家出走。现在素妍平安归来,谢天谢地了。柯栋就决定收敛脾气,好好对待孩子,过不了多久便会嫁出将军府,那时候可能真的是永远离开这个家了。
素妍也感觉到了爹的心软,竟强硬不起来了。于是她勉强答应道,“那好吧。”
天色渐渐黄昏,欧阳简和东叔终于到达了无毒老人的居所。三间茅草屋,加上围起来的篱笆,形成了一个“口”字。院内一棵树都没有,只有高高矮矮的花花草草。这里跟欧阳简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别。欧阳简想,既然是炼毒制毒,虽然不像雲霄山庄的房子那样琉璃青瓦,但最起码也是有什么密室之类的吧。欧阳简举手欲推开柴门,却被东叔拦住了。
“少爷,不要动。”东叔抓住欧阳简的手,“这里可是无毒老人的住所,毒,随处可见,随处都是。咱们这么闯进去怕不太好。让下奴来喊喊吧。”
“有人吗?”东叔喊到,“有人吗?”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
“有人吗?”东叔又问道,“有人吗?”
这时一位童子推着一位老人出来了。老人披着头发,头发还是黑色,不过眼睛蒙着一块黑布,坐在轮椅上,应该是不能下地走路。这位老人便是无毒老人了。无毒老人虽然眼瞎,腿脚不便,但是练就灵敏的听觉和嗅觉。他的嗅觉和听觉仿佛眼睛一样透亮。
“你们找谁?”童子把无毒老人推到柴门,童子打开门问道。
“请问这里是无毒老人的住处吗?我们找无毒老人。”东叔回答道。
“找他干什么?”无毒老人自己把车子推了过来,问道,“你们又是谁?”
“想必您就是无毒老人了吧?”东叔行了礼问道。然后东叔又向欧阳简使了使眼色。
“前辈,在下雲霄山庄少庄主欧阳简,我是欧阳春的独子。”欧阳简赶紧也学着东叔行了礼。
“哦,欧阳春的儿子呀,不在雲霄山庄,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干什么?”无毒老人问道。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得以见到无毒老人,欧阳简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前辈,雲霄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性命都被武林恶霸无极崖雷震天残忍灭口了,我爹娘也惨死,只剩下我一个人逃出来。我想请前辈收我为徒,我要为父母,为雲霄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报仇雪恨。”
“哈哈……”欧阳简的遭遇和眼泪并没有打动无毒老人,一星半点都没有,无毒老人笑着说道,“这,又与我何干?”
欧阳简见无毒老人并没有同情心,又慌忙跪着爬到无毒老人的跟前,“前辈,我爹生前说,你为人最好了,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你。你一定要收我为徒,就算当牛做马我也心甘情愿。”
无毒老人把头凑到欧阳简的跟前,“有一点你可能想错了,你爹也许也想错了。我这个人并不好,不然我也不会隐居在这深山老林里。还有,我跟你爹的交情,那是我跟你爹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非常讨厌你刚才说的话。”
欧阳简一听懵住了,本来以为足够低声下气,足够的可怜,足够的忍气吞声会博得同情,博得应允,不曾想适得其反。
欧阳简慌忙磕头认错,“对不起,前辈,晚辈错了。晚辈错了,前辈,对不起……”
这时东叔也跪了下来,求饶道,“无毒老人,还请你看在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跋山涉险,求你能收留我们主仆二人。无极崖的人天天追杀我们主仆二人,天大地大已经没有我们主仆二人的容身之处了。还请无毒老人大发慈悲,收留我主仆二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无毒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这一生的成就就是制毒,但是我也被毒反噬,致使我双脚残废,双目失明。想让我收你为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欧阳简仿佛看到了希望,立马问道。
“那就是——用你的双眼换我的双眼。如何?”
欧阳简和东叔听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瘫坐在地上。无毒老人的要求让他两都停止了央求。
无毒老人他两半天没有响应,笑了笑说道,“不用那么着急回答,好好想想吧。”说完,无毒老人便让童子推着回屋里去了,空留欧阳简和东叔坐在地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