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茅草屋上,没有颜色的茅草亮了,像一片火一样亮了。秋日的阳光热情减退了很多,没那么刺眼了。老妪在为素妍准备行李,就像娘为自己的孩子整理行李一样。老妪一生没有孩子,在她把素妍背回来那一天起,她就把素妍当做自己孩子一般对待。今天素妍要离开了,那份融进心里的感情要被拉扯出来,像春蚕吐丝一缕一缕地被天南地北拉长,拉扯的心里特别疼痛。
“大娘,其实不用为我装那么多吃的。路途不算太远了。”素妍看着大娘弯着腰的背影,忍不住心疼不舍。
“傻孩子,路途还远着呢,用脚走啊非得走两天不可。荒山野岭少有人家,不能饿着了。大娘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老妪终于装好行李,满意地把包裹捆扎实。
老妪牵着素妍的手,她送素妍走出屋。她又从腰间取出一袋钱递给素妍,“素妍啊,你的脚还没有完全恢复,用这些钱去买一匹马吧。这样你也会很快赶到通州。”
“大娘,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素妍立马拒绝道,“这些天已经劳烦你照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又为我准备了这么多在路上吃的。素妍不能再要你的钱了,真的,大娘。不然素妍的心里太愧疚了。”
“傻孩子,听大娘说,我一个妇人住在这深山老林,留这些钱有什么用呢。大娘一生无子无女,大娘喜欢你,把你当做我亲闺女。你不要有什么愧疚心里。你不收,大娘心里才愧疚呢。”老妪把钱塞进素妍的手里。
“大娘,素妍真的无以为报。”素妍对这份浓烈的爱竟有些不知所措。
“傻孩子,大娘哪要你什么回报。好好活着,大娘就高兴了。以后有空了就带着他来看大娘,大娘就心满意足了。”老妪双手拉着素妍的手,两只慈祥的眼睛端详着素妍的容貌,心里有一把刀深深地雕刻着素妍的样子。
“大娘,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的。再见,大娘。”素妍挥了挥手。
“再见,孩子。”离别没有多余的语言。离别的伤情在那挥动的手儿上,在那眺望的眼睛里,在那渐行渐远的背影里。
安志匡回到房间把大家都笼到一起,包括刘大人也来了。对于粮食被劫一事大家都感到惊讶,愤怒,恐慌。剩下的粮食撑不到两天了。那千万难民张开口就要吃东西,没有粮食怎么办。正气凛然地开义庄施粥,总不能说半途而废吧,没有粮食就不管不顾了吧,说不定有些难民还会闹事。斗米恩升米仇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我决定带志颜和志棠前往无极崖把粮食夺回来。”安志匡看了看脸色凝重的大家说道。
“安少侠,且不说能不能把粮食夺回来。路途遥远,来去得两三天的时间,那还是马不停蹄。剩下的粮食已不足两天。当务之急,咱们先筹备粮食,再去追粮食。”刘大人分析道。
“安大哥,无极崖连官府的粮食都敢抢,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咱们要好好谋划,不能鲁莽行事啊。”云亦着急说道。
欧阳简和东叔两个人心照不宣。他们此刻的心里在欢呼雀跃,热血沸腾,差点没高兴笑出来,因为他们终于等到了复仇大计。梦寐以求的复仇,夜思梦想的复仇,终于安志匡要行动了。
“我觉得无极崖也并不像江湖传闻那么可怕。雷震天只是倚仗地理环境的易守难攻,才能安心盘踞无极崖这么多年。雷震天这个人武功并不高,一直都是倚仗他手下的两名女杀手,到处为虎作伥,烧杀抢掠,百姓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以安少侠的武功拿下无极崖应该如走泥丸之地。”东叔的话倒是涨了安志匡的志气。其实东叔说这话不单单是怂恿安志匡,更多的是他见识了安志匡的武功,确实打心底里相信安志匡能够轻而易举地拿下无极崖。到时候光复雲霄山庄指日可待,再也不用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再也不用寄人篱下。
大家听了东叔的一席话,皱起了眉头,目光一齐投向他。大家心里郁闷,都在劝安志匡不要冒险前去攻打无极崖,怎么你东叔还要怂恿安志匡去呢,难不成他心里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欧阳简见状赶紧对安志匡说道,“安兄,算我一个。虽然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也要亲眼看见无极崖覆灭。”
“安少侠,我也愿意一同前去。”东叔突然抱拳一拜。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安志匡斩钉截铁地说道,“刘大人,粮食不够,就暂且向廖老爷借去。我写一封信,你拿着信去借粮。云亦留在府衙,刘大人要保证云亦的安全。志颜,去取笔墨纸砚。”
“不,安大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你说过,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云亦站了起来见大家心意已决,不必再劝安大哥。其实在云亦心里,不管安大哥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是支持的,因为她爱安大哥,所以只是出于对安大哥安危担忧才有了劝解。
安志匡走到云亦的跟前,双手扶在云亦的肩膀,“云亦,你听我说。上战场,刀光剑影,那是我们男人的事。待我们凯旋归来,你做一桌子美味佳肴,为我们庆功,如何?安大哥可是最喜欢你做的菜了。”
云亦听到安志匡说最后一句话,“安大哥可是最喜欢你喜欢的菜了。”不由得心花怒放,双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安志匡的眼睛,“安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最喜欢云亦做的菜?”
“嗯。”安志匡认真点着头。
“只是云亦在这里等安大哥,肯定会心神不宁,担忧你的安危。”云亦又忧愁地说道。这种忧愁是取舍难决,不同去会牵肠挂肚。这么多人都去了,把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通州,心里一种特别难受的滋味。如果坚持要去,路途遥远,自己又不会武功,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安大哥的负担。
“放心吧,安大哥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安志匡两边嘴角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这时肖志颜送来了纸笔,安志匡铺好纸,提笔写到:廖老爷,今志匡筹粮被劫,千万难民嗷嗷待乳,特请廖老爷开恩大发慈悲,先借粮喂民,待志匡追回粮食再还廖老爷粮食。志匡以师父之名,以断龙锏之名起誓。
写完信函,安志匡就交给刘大人。刘大人打开一看,脸色凝重,“安少侠,这是不是过于严重了,以师父之名,以断龙锏之名?”
“不灭无极崖难解我心头之恨啊!”安志匡仿佛看到无极崖顷刻覆灭在自己的眼前。
“刘大人,你一定要保证云亦的安全,不然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安志匡拍了拍刘大人的肩膀,然后对众人说道,“走——咱们出发。”
柯栋策马扬鞭赶回姚城,回去跟赵汉卿复命。
“公子,粮食没能追回来,还请恕罪。”柯栋低头请罪道,“不过,粮食被雷震天劫了。”
“什么,雷震天?”赵汉卿紧锁眉头,“这只老狐狸,信息比我们还灵通啊,下手居然这么快。”
“是的。公子,你看要不要雷震天把粮食送回来?”柯栋问道。
赵汉卿摆摆手,笑了笑说道,“不用了,我那镇守在无极崖的十万将士也要吃饭的。现在这只老狐狸做什么事,我都得认同他。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谁让他帮咱养了十万大军呢。”
“公子,这般包容他,只怕日后难以驯服,会反噬。”柯栋一直都痛恨雷震天。一半是雷震天祸害苍生,不择手段,他柯栋虽然杀人不眨眼但最起码不会为祸苍生。另一半柯栋担心赵汉卿过于信赖雷震天,自己因此会失去了依靠。
“放心吧,既然我能豢养他,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赵汉卿把手伸出来捏成一个拳头,“辛苦你了,柯将军,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我要去一趟无极崖。”
赵汉卿使用风魔功,一会就到达了无极崖。雷震天吓得赶紧出门迎接,“我的公子呀,我说今天吹的什么风啊,吹的我的眼泪‘哗哗’直流啊。原来是公子来我这穷乡僻壤看我来了。”
“雷崖主这张嘴啊,永远都是嘴甜的。如果本公子是女人的话,都失身千万次了。”赵汉卿笑了笑说道。
雷震天让人给赵公子看茶。这个看茶的女孩非常特别,不像寻常人家女孩的装扮。大约十五六岁,身材苗条,头发应该很长,不过是因为扎了两个贴着脑袋的麻花辫显得特别短。身上穿的不是寻常女孩子穿的那种衣裙,而是比较奇特的上衣,图案七彩色,和短短的七分裤,再加上高筒靴,看上去特别有时尚层次感,脸型消瘦,眼睛,眉毛细细的,鼻梁高耸,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
“这又是谁家的姑娘?”赵汉卿看着古怪,不禁问道。
“呵呵,公子见笑了。这就是鄙人的爱女,雷尚佳。”雷震天笑了笑说道。
“是吗,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也从来没有见过呢?打扮的还真是别致啊。”赵汉卿苦笑着说了。
“让公子见笑了,她娘走的早,我一个大老粗一直带着,我又忙着无极崖大大小小的事情,加上不懂打扮女孩子。”雷震天难为情地说道,“我知道自己行事过于张狂。一直不让她露面就是想保护她,让她安心长大,将来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是雷震天的女儿。”
“雷崖主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赵汉卿其实压根就瞧不起雷震天的,只不过就是想利用他罢了,今日倒让他刮目相看了,“你应该给她找个娘亲。”
“你才需要找个娘亲呢!”雷尚佳站在父亲的身旁,给了赵汉卿一个白眼。
“佳儿,对赵公子不得无礼。”雷震天斥责道。
“年纪轻轻,脾气倒蛮烈的。”赵汉卿笑了笑说。
雷尚佳看不惯赵汉卿,便气呼呼地走了。
“对了,公子今日到访不知有何重要的事情。”雷震天问道。
“听说雷崖主劫了安志匡的粮食,是吗?”赵汉卿喝着茶问道。
“公子真是信息灵通啊,这粮食还在路上呢,赵公子就来了。”雷震天为自己这次行动的成功感到异常高兴,“不满公子说,这次总算是给那安志匡一点颜色看看了,挫伤他的锐气。”
“嗯,办的不错。不过近日你要提防点,安志匡武功高强,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放心吧,公子,我这无极崖固若金汤。谁要是擅自越过铁索桥,我要把他射成刺猬。再说了,不还有公子那十万大军镇守这无极崖嘛。”雷震天不以为然地说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啊,雷崖主。”赵汉卿站了起来,“走,去看看我那十万大军。”
雷震天也站了起来,陪同赵汉卿一起往无极崖的后山走。沿着台阶往下走,共有十层,每一层可容纳万人之多。每到一层,将士们就撕破喉咙地呐喊,“赵公子,夺天下,建功业,赵公子,夺天下,建功业……”声音洪亮,在山涧萦绕飘荡,无极崖仿佛都被震得摇摇晃晃。
赵汉卿看到自己的精锐,骁勇无比,对夺取天下充满了信心。他回过头对跟在身后的雷震天笑了笑说道,“雷崖主真是睿智,辛苦你了,咱们半年的粮草就不用愁了。”
“啊?”雷震天一时懵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气愤,无奈,痛心,自己损兵折将抢来的粮食就一句话成了赵汉卿的嫁衣。
“雷崖主怎么了?”赵汉卿走远了,突然回头喊道,“走吧。”
“啊。”雷震天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拖着脚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