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有备而来,和黄子宁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阿惜轻“嘁”了声,继续扮演好角色,凑数的路人三十号。
这次例会的主题是换届。二中学生会制度比较有(拉)意(仇)思(恨)的地方在于——换届大会放在第一次月考后。在位的毕业班学生必须全部退下来,原副部长接替部长的职务。然后综合升学成绩、月考成绩和个人意愿(阿惜是个例外),在新生中挑人来竞选副部的位置。没错,初二的干事就是这么爹不疼、娘不爱的。校方的考虑可能是,你还有一年就要中考了,倒不如把位置让出来。当初,阿惜所在的部门竟然没有人愿意当副部,加上老唐的循(烦)循(人)善(至)导(极),她只能硬着头皮上。那一年里,在同部门的师兄师姐面前,阿惜谦卑得不行,虽然他们都说没关系的。
可是人心隔肚皮呢……叮,黑暗·惜上线!
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主动放弃手中的权力,哪怕实际上知道自己只是捞了个虚名。如果突然让出自己的位置,还会被人猜疑、低看呢。所以,除非被处分、记过,学生会的成员才会直接被革职——要不留,要不走。不存在上级变成同级或是下级的情况。
“大家好,我是初二(7)的李子肖。从今天开始,担任宣传部部长的职位,请多指教!”男生的声音很清亮。他站在会议桌旁,是挺瘦的,就是高度对不上,也不近视。阿惜:诶,李子肖……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她扶额……
差不多半年前——6月17日,这天天气好得不得了。
中午12点15分,楼道里传来了一轮又一轮鬼哭狼嚎的狂欢。中考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考生搭乘学校临时租借的大巴回来了。
阿惜为什么知道?这天,英语老师临时决定留堂听写、现场批改、监督罚抄呢。可能对方这几天亲戚造访呢,一班的同学怂得像鹌鹑,不敢言。阿惜听写全对,本来可以先走的。可是某人错了挺多的,一罚二十。在对方自以为委屈、实则别扭的眼神下,她只能等了——其实事实是,阿铭今天忘记带车钥匙了。他们俩的车锁一块,阿惜的钥匙被他拿走了。哎……
所以,她有幸迎接从战场上归来的勇士们。她看到讲台上的Miss皱着的眉头都可以夹死苍蝇了,但对方还是忍下来了,可能是看在毕业生的份上。
阿惜正看得有滋有味,余光瞄到前门斜对面走廊上单肩背着包、嘴角噙着笑意的程建东。他身边的男生还示意地晃了晃手。
干嘛啊?考完试不回家,来示威?有病啊……阿惜扭头看了眼斜后方正在艰苦奋斗的阿铭,幸好他没看见。
可是某人却是逮了个正着,瞬间压下了嘴边的弧度:“回班。”
“东哥,老大!不是,我们这么赶着回来,爬了四层楼梯,看了不到半分钟就走?”
“那你再多呆会。”大佬·东直接霸气地下楼了。
“走!老大,等等我啊!”再不走,还不得被对方记恨成打阿嫂的主意呢!
阿惜再看过去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暗暗松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解放啦!”听到楼下的鬼吼鬼叫,她第一反应是去看讲台上的不定时炸弹。
“考完试就赶紧回家吃饭!你们还没拿毕业证的呢!”果然……对方踩着3cm的粗跟,来到窗边往楼下喊话。
可能被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震慑到了,楼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哗啦啦”、“哗啦啦”,阿惜好奇地探头望向窗外。只见灰白相间的纸张,洋洋洒洒地往下飘。这才是最后的狂欢。
越压抑,得到解脱的时候,就越放肆。十几岁的少年,或许脸庞还稚嫩,但已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段旅途以中考的落幕打上句号。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学校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当口卡人呢。在升学率面前,其他的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空气中弥漫着名为焦躁灼热的因子。不知道是谁,偷偷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放出了一只只蠢蠢欲动的小怪兽。
“我喜欢你,程建东!”校园上空回荡着的的余音顽固地逛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和掌声。此刻女生在二中的壮举,带头掀起了新一轮的闹腾。他们彷佛将今天当作了末日,纷纷让各自的小心思赶上末班车,重见天日。
“xxx,我喜欢你!”
“一中,老子来啦!”
“再您的见,学生会的走狗再也扣不了老子的座驾了!”阿惜:……
“去你的默写,唧唧复你的唧唧!”
“……”笑闹声不绝于耳。
阿惜支起了左手,扭头望天——澄清得看不见一丝浅白,嘴边浓浓的笑意,带起了好久不见的酒窝。剩下的同学顾着支楞起耳朵听八卦,书写速度进入慢放状态。Miss只好就此作罢,吩咐他们午读前交到她办公室的桌面上。阿惜下楼的时候,看到了教学楼和综合楼之间的庭院被埋了……
“阿惜,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要这么玩。”阿铭憧憬着一年的场景。
“……那天,我想成为清洁阿姨,发家致富。”阿惜成功捕获身旁某人白眼一枚。
“出息……”
原本的大课间改成了自习课。最近的作业量有点惊人。阿惜扭了下手腕,继续奋笔疾书。
“郑言惜,有人找你!”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窗边的同学特意走到她桌边低声说。
“?”这回又是谁啊……她瞧了瞧阿铭,看见他对着个本子皱着眉。阿惜甚感欣慰,经过身边的时候,发现对方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对勾与叉叉…….他下笔后,接着把本子推回到两张桌子的中间。这回换另一个人陷入沉思状了。战局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场面……
阿惜来到门外,扭头看见旁边双手交叉于胸前的男生。看见自己出来,中午有过一面之缘的他挥手示意。
“嫂子好~”
“……”阿惜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对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一支腿斜撑着地面,另一只腿曲起、撑在墙上。他挺高的,刘海被拨到一边,露出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是你…….李子肖!”难怪他上次要带眼镜,这样的容貌想记不住,都难。
“呀,想不到阿嫂记忆这么好。不过我不叫李子肖,我叫李司昂。”他眼睛一弯,“老大在楼上等你。”
转身离开前,他又补充了一句:“阿嫂,一中见咯~”说完后,他潇洒地离开了。
“真是什么样的人,结识什么样的朋友……”阿惜去楼顶花园前,折返回班上。她对阿铭谎称老师临时找她办点事,可能时间会比较久。她叫阿铭先走。对方早习惯了,也没多在意,继续自己的五子棋。
“吱呀”一声,阿惜推开楼梯通往天台的门。
夕阳西下,双手慵懒地搭在女儿墙上看风景的某人,适时侧身回首。余晖赖在蓝白相间的校服上,他笑意盎然:“你来了。”
“嗯……”阿惜向来对美的东西都是欣赏的——呸,其实是颜控占脑,抵抗力低下。
人约黄昏后,美人如画。晚霞被摄进了他的双眸,好看得晃人眼。此情此景,气氛该死的甜美。就暂且忽略掉他的恶迹斑斑吧,况且阿惜认为自己站在门边,一有什么不对劲,撒腿就能跑,还能直接把某人锁在天台上喂蚊子。
“恭喜你,毕业快乐!”阿惜弯了弯唇角,此刻由衷地祝福。阿惜心里绝对没有这么想——以后自己就是最老的一批油条了,没人再敢欺压自己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佛祖和上帝!
“过来~”程建东轻声唤着阿惜。
“这儿挺好的,你那儿晒!”然后她看到对方理了理一颗纽扣都没扣的校服领口,露出里头的一段红。
“……”阿惜抬腿走了过去,并肩站在离他两步开外。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程建东望着远处的房屋,平静地开口。
“嗯?最近作业很多,没上网。”阿惜没忍住,撩了下刘海。反正自己隐身,对方也看不见,装死就对了!
“嗯……”他明知道这是谎话,也没戳穿她。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些时日她的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夏日里的风带着一声极轻的“谢谢”,穿过阿惜的发梢,溜进了耳朵。谢什么?她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俩人很有默契地吹着风,直到下课铃响起。
“我要回去了。考试辛苦了。接下来就好好去玩吧。”
对方微颔首,静静地看了阿惜一眼,准许她离开。
此时的天台又剩下他一个人了,一如来时……他摸了摸胸前的玉坠,勾了勾唇:“你主人抛弃你了呢……”
有些人,也许一开始就不该去招惹。罂粟虽然难戒,但总会有办法。而有些人,像清风。来的时候,也许自己还觉得可有可无。盛夏之至,当自己感受着带着燥热的流动空气的时候,不经意间才品味到清风的难得。
有些人与事,逾时不候……幸好起码还有三年,不急!想到这,程同学任由嘴角的笑意加深。他拿出从庭院里捡来的试卷,随手折了个纸飞机,放手允了它自由。
郑言惜,对你,我从来就没撒过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