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萍山,山色青翠,细雨蒙蒙,如诗如画之景,乃天地之造化,自然之奇功。
山间,竹林,草屋。
宁泽轩手持黑子,落于天元。澹台落雪手持白子,落于星位。
“算算时间,翎国内部的声音也应该平静下来了。你这清萍山,怕是又要热闹了。”
澹台落雪枕着白玉,整个人侧卧,把玩着手中的白子。
“我倒是没想到,翎国竟然还有韦宗明这么个人物,他倒是果决,直接跳出棋局之外。”
宁泽轩一笑,韦宗明卖国的消息在翎国内部已经炸开了。整个翎地,此刻都在地震。
“不过他倒是看的透彻,有些地盘犹如鸡肋。弃掉之后反倒是收缩战线,延续了翎国的命数。”
宁泽轩对韦宗明倒是颇为赞叹,这大势之中,能人辈出。就连小小的翎地都有韦宗明这样的人物,可见大世浪潮,起伏跌宕,群英荟萃。
“自古乱世出英雄。”澹台落雪笑着说道:“按照凌虚子的说法,乱世星落,紫薇难御群星,落于人世,故而人杰辈出。”
“这是道家的说法。”宁泽轩摇摇头,不以为意道:“人杰地灵,天命之行。或许是种解释,但却没有任何依据。”
“但是大势浪涛,起伏跌宕。的确是无一人可以小觑。”
一子落下,宁泽轩继续说道:“这韦宗明倒是为我铺了一条路。翎国收缩战线,本是应有之义。”
“变法,乃乾坤重造之大事。当时慎之又慎。国与国征伐不断,外事不宁,岂能变法强国?”
宁泽轩悠悠一叹,变法意味着强盛,也意味着动荡。
自古变法成者,国有劲旅,政治清明,立于九域强国之列。然,变法非是儿戏,不是任何一个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完成的。
大多数变法都胎死腹中。少数变法走到一半,并不彻底。更有无数变法之国,在国内动荡之时,被敌国所趁,一举灭亡。
故而:欲变先稳。欲扬先抑。欲战先朋。欲擒先纵。亘古一道。
“如此说来,你是已经做出决定了。”
澹台落雪微微一笑,其实她并不看好宁泽轩。天纵之才,也是在天之下。
凌白衣,一举成相。今时今日,也不过令齐国独霸一域。想要一统天下,鼎定江山,何其难也!
澹台落雪走遍九域,知道天地之过阔,人世之苦短。宁泽轩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区区百岁,想要成事,千难万难。
……
青萍山下。
小雨连绵,道路泥泞。翎渠远望青萍山,仿佛天地之间一画卷,当得一句绝美。
“这便是宁先生隐居之地。到的确是个好地方。”
翎渠心情十分不错,段天涯奇袭,现在翎地的危机已经解除。一直压在心头的阴云,也消散了不少。
“师兄历来喜欢山水。他年少的时候,与兵主澹台落雪在此地相遇,后来与染姑娘在此地相逢。这里对师兄来说,便有了特殊的意义。”
泠紫萧眸光清冷,想起脑海中的一抹红衣,手中的秋水剑不由得一阵颤动。
“澹台落雪?”
翎渠一愣,他自然也知道这位兵家的奇女子。当初武穆传法,世人皆惊。后来天星阁列天下十大奇女子,又让澹台落雪的名字响彻天下。
“倒是没想到,宁先生竟然还与兵主有关系。”
翎渠看了泠紫萧,不由得一笑:“看来绯红剑在名剑谱上排名不低啊!”
笑了一声,翎渠向着山上走去。
老公孙依旧耷拉着脑袋,仿佛木头人一般跟着翎渠。而泠紫萧则是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秋水剑。
翎渠到达草庐之时,山中的雾气已经散了。蒙蒙细雨渐渐停下,一轮大日东升,自云层中破出,绽放无量光芒。四方上下,天地之间,一片红光。
“翎地翎渠求见先生,还请先生一见。”
“翎地翎渠求见先生,还请先生一见。”
“翎地翎渠求见先生,还请先生一见。”
三声大喊,在山中回荡。草庐之中的宁泽轩微微一笑,该来的人的终究还是来了。
“看来你是得偿所愿了。从今天起,你宁泽轩就要正式出山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潜龙在渊,终有腾飞之日。大浪淘沙,不知谁是英雄?”
澹台落雪单手拍地,整个身子腾空一转,双足踏席。
“宁元,我等你。”
一句话落,竟也不留恋。手握绯红,飘飘而去。天地之间在,只留下一抹背影,妖艳红衣,披肩长发,一轮大日竟好似陪衬背景,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落雪,今生相遇,宁某,三生有幸。”
宁元郎笑一声,散发纵歌:
天地苍茫兮四方生乱,
兵戈烽烟兮红染大地。
三生有幸兮吾与君识,
生不逢时兮吾与君绝。
今此一别兮乾坤颠倒,
持斧开天兮混沌再造。
江山一统兮八方朝贺!
扬我军威兮扩土开疆!
归来老矣兮鬓染如霜!
梦有佳人兮一抹红衣。
提剑起舞兮倾我心意,
愿为比翼兮江湖飘荡。
愿为连理兮共入冥苍。
愿为画眉兮执手偕老……
一曲唱歌,无规无矩,无诗词礼乐之美,却让宁泽轩泛起泪花。
“澹台落雪!”
宁泽轩喊了一声,仿佛又回到了那次见面……
那时的她,头发还未披散。还不是一袭红衣,仗剑天涯的澹台落雪,还不是兵家新秀,三代之首的澹台落雪。
那时的他,还是懵懂的小小少年。还是一个空谈家国,纸上谈兵的无能之士。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不通人情世故的无知小辈。
两个人的相遇很早,仿佛命中注定。
宁泽轩眼光迷离,他竟然在此刻想到那些他从未尊敬的漫天神明,想到道家所言的天地,想到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想到那早已注定的命运。
如果……
宁泽轩笑着。
如果命运由神明操控,那么让我遇见她的神啊,我宁愿一生供奉,永不完记。
“我,宁泽轩,既的一人心,必白头相守。纵江河回流,天地倾覆,此心不变。”
“落雪!宁泽轩,想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