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醒前世听到过这样一句话:
“我要把糖纸一个一个都收起来,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夏天。”
如今,夏天已被那微热的风吹来,韩醒望着自己这还并未发育完全的身体,终于下定决心,放弃装作什么成熟,也不管他人怎么说,总之,他要去收藏糖纸。
韩醒想的时候还很高兴,甚至想到了自己在末夏时打开罐子的样子。可转眼又发现,竟然没有糖块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对于他脑海里的那富有诗意的句子是一种极不尊重的行为。但韩醒却忘了小说里的糖是如何造出来的了,虽然他曾把那些东西记在一个本上,可那本子却落在了同州府。
韩醒不由得惆怅起来。
但没有糖,总有甜的东西吧?韩醒手里有不少钱,全是造纸赚来的。但可以预料到,这生意绝对做不久,那么他又该干些什么呢?
本来韩醒或许会建一个糖厂,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但常自诩不甘于平凡的他又绝不会放弃吃甜的东西。
那么,还是先走走再说吧。
韩醒一走,虽未有什么十万八千里,但也出了这州府,坐着船南下。他准备去大郑国的都城走一遭,瞧瞧这真正的繁华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有人知道怎么做糖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伴着的是流淌的长河。
长河一点一点流去,伴着的是江面流浪的人。
甘蔗,甜菜是否生于南方?或者这世界有些别的什么作物能够代替,那最好不过。但实际上,见一见女帝也是一种兴奋。
虽然不知道能否见到,但想想也觉得兴奋。这是一个乱世,虽然说现在战争还未到家门,但横尸遍野的血的气味却是隔着千里也能闻到的。而能在这种局面,在水田为主这种背景之下都能把一群男人踢开,自己坐主位,其能量,魄力皆不可小觑。
不过,那与韩醒无关,他只是为了糖而已。
是夜。韩醒特地找了个寺庙来住,因为这种安静的地方很适合他赏夜景。不知哪个房间还有小僧在抄经书,更不是是谁挑灯夜读以表虔诚。
没有雾,没有霾,有的只有星星组成的带子。
奇怪,那几颗星连在一起好像一个糖?
……
……
韩醒走在大街上,来时他虽是孤身一人,但那盘缠却足够他愉悦的游荡了。不过此时,他心里却在想,刚才好几对兵马从皇宫附近经过,且身穿不同颜色的衣服,这个不是什么好兆头。
韩醒不禁想到了李唐复辟。他对历史只是一知半解,或许那时的政变也是这般样子。
周围步伐加快的行人使韩醒逐渐惴惴不安起来。他瞧见似乎有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人向北边跑去,转瞬间好像还踏上了房顶,然后一跃便没了影子。
若说韩醒刚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便是真的感受到发生大事了。
韩醒望了眼天空,很想哭嚎:“我只是为了吃个糖!”
眼看着局势乱了起来,韩醒也不说其他的了,撒丫子便往人少的南边跑去了。南边是皇宫,应该是守卫最森严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那藏在这里,别人应该猜不到。
韩醒就在皇城里面皇宫附近的一大树底下站着,周围草木不少,蹲下应该发现不了。韩醒暗自得意,他可自认为自己比那些大街上乱跑的人强多了。
皇宫里面大喊大叫,忽的又有各种味道或是音色哭声传来,虽说声音微若,却也正好被韩醒听了去。
不知道为什么,韩醒不远处另一棵大树底下,也是一个犄角旮旯里面,忽的动了动,然后——墙塌了一角。
塌了也就塌了,可好巧不巧里面竟然爬出了一个女童,浑身是土。但等到韩醒仔细看,却发现以自己这么多时日的经验来判断,这衣服顶得上自己身穿衣服的百倍。显而易见,这从皇宫出来的女童定是皇族,搞不好还是那女皇与某个男宠的爱情结晶。
韩醒正望着这眼带泪痕的孩子思考,结果却发现皇宫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听出有大队人马并行的声音。
耳朵听着声音越来越大,并且是往自己这边靠近。韩醒怕他们发现那塌了的洞口,便向另一方想跑去,但一支腿刚迈出去,便又咬了咬牙,将女童抱起,一并带走了。
韩醒不管女童身上的土会不会让自己本就不净的衣服显得更脏,只是知道他必须去管一个人的生死。政变,兵变,总归与孩子没有关系。
韩醒跑了一段距离,意识到自己压根跑不了多远,便停在一旁,寻了个隐蔽地方蹲下,用碰过脏衣服的手捂住正抽泣着的女童的嘴——如果手上有糖就好了。
韩醒猛然间觉得自己的手很痛,还湿腻腻的。也没有低头,毕竟闭着眼都知道自己的手被她咬了。
不知道为何,周围忽然安静下来,直至天黑了下来,也没有人再经过这里。星星亮在夜空,暗淡在人心里,即使这样,韩醒仍忍不住带着女童望向天空。
天空里,不是那个星云或是星座正在发光……
韩醒就这样和女童抱在一起,也不说话。
好吧,其实是韩醒不知道说什么,在等女童说话。
经过漫长等待,韩醒终于鼓足勇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童:“……”
经过韩醒的多加实验,终于证实出:这女孩是个哑巴!
注意,这不是骂人,不是玩笑,是肯定。
韩醒看向女孩的目光终于温柔起来,甚至还带有一丝怜悯。
好吧,韩醒并没有痛苦,反而有些想笑。
老实说,这女孩一本正经发出“a ba a ba”的声音时,真的很可爱。
女皇家的基因,就是好啊!
……
……
时间又缓缓推移,次日的清晨,韩醒带着女童“阿芭”坐在茶馆内。
昨天的事情还未被大家搞清楚,不过从大家的话语中推断,女皇多半被推翻了。城门都是紧闭的,城内的秩序到时又恢复如初,没人知道之后该怎么办。
韩醒品着茶,是不知到哪里的有名绿茶,很贵,不过韩醒不差那点钱。韩醒眺向窗外,手里拿着把买来的折扇,手书“闲鹤”二字。至于韩星自己那把折扇,他自是忘了带过来。
悠哉的扇着风,像是昨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韩醒又要了几碟小菜,拿了几个包子。只是没有牛肉很是可惜。牛作为耕地用的牲畜,各国都写明不可随意杀、吃,即使是在水田为主的郑国——这一点倒是和中国古代差不多。
抬头看了看远方,又往嘴里塞了点菜,使劲嚼了嚼,不怎么好吃。
“你这小娃子倒是吃的挺开心。”韩醒嘴里忽然蹦出这样一句话。
“阿芭”抬头望了眼韩醒,笑了一下,拿了个包子,又继续吃了。
……
……
路人猜的不错,转眼间这江山又换了主人。
大殿之上,囚笼之中,两人本是母子。
不过这也算是仁慈,没有想对待那些男宠类的家伙一样凌迟又车裂。
女皇坐在牢狱的地板上,笑了笑,有点苦闷,却更像藏着什么,好似她不知道或者说不怕那将要发生的事情。
若是有烟,周围的狱卒肯定会被二手烟弄坏肺部的。
至于其他地方姓易,姓秦,姓孔,姓孟亦或者其他姓氏的人都在向这里瞧着,想要赶紧看清局势来分一杯羹。
然后又听到那女皇自言自语了一句:“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
……
韩醒有点烦闷,走了如此远却完成自己的目标。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想要吃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