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罢这一杯就上路吧。”
碧玉杯里弓着毒蛇胆
你说想念那大白瓷碗
一口就闷下半生辛甘
申正仁怎么也没有想到,天下间原来不只有那些门阀和贵族希望自己死,连那以往依附于自己的变法派,也觉得自己碍眼。转眼间,宫廷里的两拨势力就都把他抛弃。不对,应该是早就抛去了。
他面前摆放的白瓷碗,着实是如此的澄澈,清净,像极了自己初登大宝想要做千古明君时的样子。不过啊,里面装的却是看似美丽实则含有剧毒的药物,这又像极了那些权贵和官员。
我,申正仁,真就这么亡了?
不行,我是天子,是皇帝,是大夏国最厉害的人。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对了,对了,有它!
申正仁想起了他的父亲,上一任大夏皇帝对他说的话。父皇临死那天,向他交代了许多东西。诸如他说过,大夏皇宫有密道。
申正仁想到这里却苦笑不已。心想,父皇你到真是好有趣,临死前都在戏弄儿子。这么些年,他派出的暗卫将整个皇宫甚至京城都查了一遍,却没有半点密道的影子。
申正仁望着白瓷碗,心里忐忑。最终还是缓缓举起了碗,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迅速的放下了碗。
“对了,对了,还有养心殿。我住在这里,暗卫便也没查过,但什么时候会用到密道,不就是现如今这般遇到政变吗?更何况这种情况也多在寝宫发生,那么修在这养心殿就有很大的可能。”
申正仁故作大喊大叫,也没人听清叫的是什么另一面找着机关,顺便不停摔着东西。
门外两人叽叽喳喳,互相交谈。
“你说这皇帝不会真疯了吧。”
“怎么不可能,这人一旦被对自己当做亲信的人背叛,收到的伤害是无与伦比的。”
“是这个理儿,不过你说话怎么文邹邹的。听着可别扭死我了。”
“你这家伙,自己不读书还怪我了?”
“读书?你除了读过春宫图以外也就剩下易安写的《太上秘史》读过一些了吧。”
“你这可就说错了,我读的书是少,可那本《太上秘史》我却是实打实的读完了。”
“你厉害,你厉害,你再厉害比得过秦老先生吗。”
“你这家伙,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欠打了呢。”
“那你到是来打我啊!”
……
“喂,怎么没声音了,已经死了?”
“估计是,走,进去看看。”
两个拿刀的家伙走进去,却发现除了一点破碎的装饰物,什么也没有。毒药被泼洒在了地上,白瓷碗却消失不见。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对,小眼瞪小眼。终于,十余秒后,二脸懵的两人才反应过来,这狗皇帝居然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两人顿时瘫坐在地上,他们只是知道,他们再怎么也找不到那狗皇帝了。可,皇帝逃了,他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一柱烟后,两人渐渐想好对策。他们准备找个与狗皇帝差不多体型和相貌的尸体来顶替,顺便在从皇宫里找件龙炮给他套上。至于成败与否,两人也管不了了。
申正仁在地洞里穿行,此时的他正在感谢自己的父辈,感谢他们让自己活了下去。
不知道他们会推举谁坐帝位,兴许是自己的侄子笑桃或是笑李。这两个差不多岁数,都小的很。可怜了他们,自己这个当叔叔的跑了,却让自己侄子来做那铺满火焰的位子。
不过,谁又说得准将来呢?
只希望我申家能长存吧。
洞里边黑漆漆的,就这样摸着边走,压根看不到一点亮光。万籁俱静,只剩下申正仁鞋子摩擦的声音。
申正仁就这样不停的走,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何时,他看到了一点亮光。那亮光跟萤火虫是的,很小,很小,可总是勾的人放下一切去追逐。而申正仁便拼命的跑向亮光,或许是他太渴望光明了。
不知何时,申正仁跑到了亮光所处之地——一个地窖,随即晕倒在地。此时的他,明黄色龙袍因多次摔倒已不成样子,乍一看还以为是件褐色的布衣。他这副样子,绝不是那曾经的大夏天子。
晕倒在地窖的申正仁很快被发现,此时的众人一个个神情兴奋的很。根据族谱记载,自家之先祖有一王荣曾是如今夏朝皇室的侍卫,并且与皇上的关系极好。甚至临死时都将密道挖入王家。这本是段秘史,知道的只有皇家嫡脉与王家的家主。
但随着大夏开国皇帝的离去,王家一如不如一日,倒与皇权渐渐变小的大夏皇室一般的处境。
申正仁被强灌了两碗水,这才醒来。此时的他神志不清,看着王硕还以为是他的侍卫。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扑通”一声坐下。申正仁的这个举动,害的后面两个年轻的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到被父母瞪了一眼才算罢休。
其余的人也不坐着,忙招呼别人一起做菜。别看王家虽小,但做菜还是有一手的。不过族里的老人望着申正仁,心里似是滴血,看架势,又要少一头猪了。
申正仁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眼看旁边的窗户外画了个淡黄的小船,这才开口道:“真是辛苦你们了。”随后也不等人回答,径直苦笑起来。
那叫王硕的也很无奈,他被分到的工作就是与这家伙聊天,可是这家伙这么长时间,半句话不说,莫非真是饿到虚无,可我明明见到他把我给他的两个窝窝头都吃了。
说到窝窝头,王硕很无奈,这可是一文钱一个的窝窝头,不是那一块钱四个的劣等货。
不过这家伙也真是奇怪,族谱里只说了地窖过来的是贵客,要倾尽全力好生招待,只不过里面也说了只有家主才能知道这个秘密,如今真过来了,却是每个王家人都知道,弄得是这么热闹。
“你到底叫什么啊?”
“不告诉你。”
过了一会儿。
“你究竟叫么啊?”
“不告诉你。”
这样的对话从刚开始就有,来来续续大概十几回,同样的台词,以至于最后两人已是机械式的问答了。
好在,深蓝色的天空上已经挂上一轮金黄的明月。当然,闰土没有刺猹,是申正仁和王硕他们在吃饭。
饭桌上,无一人言语。
最终,王家家主王淡忍不住,问道:“你以后要去哪里?”
王淡说完便后悔了,这副样子的人,又哪里做的了什么计划。
谁知,申正仁却淡淡回答道:“雍州。”
群下皆惊,雍州是姓武的做主,他曾是变法派的领头羊,不过不懂得暂避锋芒,估计重新运转起来的变法派还会留着他吗?王家虽没落,但祖上留下的祖训让他们对朝政仍有一定了解和好奇。
王硕心里想,这人不是个傻子便是个疯子,倘若都不是,那边是个有大气魄的人。
饭局再继续,讨论却停止了。
半晌过后,申正仁坐在院子里,举头看着明月。转眼又向西望去,只见两行清泪留下来。周围一阵风吹过,申正仁跑入屋内,拿出带走的白瓷碗,想要抛碎来泄愤。
可当申正仁真正触碰到那碗时,却发现,自己竟连拿起碗的勇气都没有。
盯着碗,申正仁在沉思。
在他身后的屋内,一群人盯着他沉思。无数的疑惑涌进了这院子里,害的每个人都开心不起来。也许,申正仁知道自己正顶着许多人的目光,只是他不想说。
对于现在的他,或是那只白瓷碗,沉默真的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