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都安静!”佛爷挥挥手,看着眼前乱哄哄的,有些不耐烦起来,果然下等人就是下等人,稍微给点甜头就得意忘形。
台下众人立刻停止喧哗,一个个聚在一起,眼神火热的看着佛爷,佛爷愣是有点不自在起来,不过他心宽体胖的摸了摸大肚子又继续说“加入天狼营,虽然不像斗园以前那么麻烦,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有的,四肢健全,无疾病,明天都能去乐爷那报道,但是,,,,,”
佛爷笑眯眯得像尊菩萨环顾众人“先纳投名状”。
我心一颤,果然,我慌乱的查看四周,期望发现父亲和娘的身影,但是在场的人数众多,大家同样穿的破衣烂缕,蓬头垢面的。一时之间真的很难发现,我卑微的祈祷,他们一会一定要躲好,千万不要有事啊。
看着大家都很疑惑的样子,佛爷也知道自己说的太文雅了“就是杀人”
佛爷继续微笑,看起来是那么人畜无害“谁都可以,但是先杀破风血亲的人,可以提前正式加入天狼营”。
佛爷大手一挥,指向木笼内哭嚎惨叫的人“只有这几个名额哦”
台下死一般的安静,只有风过落叶的声音,人人都木然得呆立着,即使生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可是在他们卑微的生命中,杀人,杀毫不相干的对他们来说,仍是不可想象的事,虽然每个人内心里都期望着杀掉那些压榨,奴役自己的人,但是真要做的时候,看着他们,颤抖的手,他们还没有准备好。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毫无准备,总有些人会拼命地压抑自己,告诉自己适者生存,弱肉强食,只要一有机会,绝对会猛然反扑。只是我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是我的父亲。
我愕然的看着他,他还是那个对我百依百顺,把我放在脖子上,永远都笑眯眯的父亲吗?
我今天好像第一次才认识他,他面色沉水,步伐缓慢,一步步的走上台前,坚定有力。
熟悉我父亲的人都知道他出了名的老实木讷,每次食物分配的多少也从不计较,被人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十分热心,经常帮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阿姑说“你父亲是最本分的人,可惜生错了地方”。
这点我十分认同,每次看他劳碌了一天,吃不饱,还笑眯眯,要匀给我们一份食物的样子,受了鞭打也一个人独自挺着,我就特别的心疼他。
为了生活的好一点,为了让父亲不用那么辛苦,我放弃了培养和乐爷在一起的时间,和他收我为徒的计划,违心的讨好豹爷。
乐爷原则性太强,办事太讲究规矩,让他收我为徒,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打动他,长远来看确是最好的路。
可我最缺的就是时间,看着父母每天操劳过后,筋疲力尽的样子,我真的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所以我放弃了初衷,努力的带上面具,每天对豹爷阿谀奉承,投其所好,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
眼前还会时不时想起小六子那张含冤而死的脸,就为了生活能过得好过一点。
豹爷经常夸我笑得很喜人,让人很舒服,其实在这个糟糕,绝望的世道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笑得出来,我笑得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还好,我的努力没有白费,搭上豹爷的这步棋是对的,相对于其他人的富有心机和原则性而言,豹爷只要高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而已。而这一句话,却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父母都有了相对轻松的工作,生活也不是像以前那么辛苦了,一切都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前进,我只需要在多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规划好一切。
父亲,你太让我意外了。看着他走到佛爷面前跪下,我才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了这个男人。
“谢,佛爷赐刀”父亲举起双手,大家都在注视着这个木讷老实的男人。
佛爷摆了摆手“对手无寸铁的人,还想用刀,不配入天狼”
父亲眼神直视地面,收回求刀得手,紧握双拳。脸目赤红,表情逐渐狰狞,一回身抓过笼内一个幼子的手,揪住他的脖子,按在胳肢窝下,就要活活的勒死他。
父亲背对着木笼内的人,他们拼命地呼喊,拼命地抓着父亲的身体,殴打着父亲的脑袋,更有的伸出头部撕咬着父亲的胳膊,咬下一块肉来。
父亲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他们如何打骂都无济于事,脸色像渗出鲜血一样红润,目光坚定。
半响,怀里的孩子停止挣扎,父亲放开了揪着他的手,木笼内哭嚎的更加撕心裂肺,父亲无动于衷的走到佛爷面前又跪了下来。
佛爷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佛爷平时不爱走动,也不喜欢管理杂事,就喜欢在屋子里品尝美食,所以不认识父亲。
“奴,七”
“好,做的很好,从今天开始起你就是天狼营的一员了,明天就跟乐爷走吧”佛爷拍了父亲的肩膀。
“谢,佛爷”父亲转身,向台下走去,人群自动分离开来,有羡慕,有嫉妒,有疑惑,各种味道掺杂其中。
父亲走到娘的身边,搂过她,又转身看了看台上的我,露出那张熟悉微笑的脸。
我也笑着点头回应,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好啦”佛爷拍拍巴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机会不多了”
话音刚落,几个奴隶迅速的冲了上去,有样学样的残杀了起来,后来的奴隶意识到问题的时候,木笼内的人已经全都断了气了。
看着跪在佛爷面前的等待调令的人。
大家转眼间就忘了曾对木笼人的怜悯,无不懊恼,愤慨自己的迟钝错过了机会,一个个不甘心的嚎叫,发泄自己的不满。
看着场面有点失控,佛爷收起微笑,眼神微眯,表情严肃起来“给我住口”
虎死犹威在,何况是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大家都自觉的安静起来。
见局势又回归自己的掌控,佛爷很满意的又笑了起来“我说过的吧,投名状,任何人都可以”
佛爷笑得更开心了“你们身边的人也行”
乐爷当时睁开双目,就要说话,看了看跟在身后宣读告文的小斯,最终还是闭上眼睛,继续沉默。
豹爷见怪不怪的唱起了小曲,我躲在其身后,卖力的捏着。
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固定的说法,大家只是想活着,如果某一天到了我不杀你就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
面对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同样苦哈哈过来的人,天狼营是我们做为奴隶,最大的机会。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在场的人,无分老幼,无分男女,也无分对错,他们都想活着。
有的人是被逼的,有的人是为了自保,更多的人是不想放弃。这里的人现实多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们没有武器,年轻相近的人互相掐扯对方的脖子,直到一方死亡,瘦小灵活的人会捡起石块殴打别人的头,女人也会撕扯衣服当做武器不甘示弱,有的人聪明些专挑一些身体残缺和年纪大的老人下手,找到小孩的人也掩盖了自己的良心,换的了一张入场的门票。
黄烟密布,哀嚎遍野,充斥着各种惨叫,昨天还是和睦的邻友,今日就成了对阵的死敌。
时间没有过得太久,一个个拖着另一个人的尸体走向前来,他们目光空洞,眼角含泪,有的血流不止,有的甚至凄惨丢了眼睛,折了胳膊。连断了腿的人,都拼了命的拖着尸体向前蠕动着。
看着这炼狱一般的景象,我扪心自问“这是人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