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赵山望的鲜血很快就流了一地,冀北等茗堂门人全都伤心地呼唤着“掌门”,痛哭流涕,伤心欲绝,一时间凄惨悲怆,见者心酸。
路云景面有不忍,偏过头去不想再看。
无相子看着赵山望的尸体,皱了皱眉,啧啧两声,然后道:“冀北,你说错了,他已经不是茗堂的掌门了,茗堂已经解散,你们再也没有什么掌门了。不过你们还是得感谢他,要不是他承担了全部的责任,你们也活不成了。”
冀北等人如遭雷击,哭得更加伤心,悲悲切切,萧萧瑟瑟,十分凄凉。
孔善筑目光深沉地望着无相子,沉声道:“地尊真是好手段。”
随后孔善筑示意了手下,让他们把冀北一干人等放了。茗堂已经解散,天尊府主动带着赵山望来灵秀谷交涉,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天狱再插手的必要了。
冀北带着一众门人把赵山望的尸体收敛了,抬到一边,等候无相子的发落。
孔善筑道:“虽然这件事情天尊府要和灵秀谷私下里解决,但是我天狱也算是经过手了,所以我还是想听听,天尊府对这件事情的解释。”
“好啊。”无相子轻松地道,“说起来也不复杂。茗堂和孙典的先祖在几百年以前就有恩怨,茗堂知道孙家的修炼法门很厉害,当年就曾抢夺过,但是没有成功。后来孙家隐匿不出,茗堂找不到孙家人,也就作罢了。前一阵子孙典来我天尊府求问,正好那一天赵山望也在。赵山望认出了孙典的修炼法门,又起了抢夺之心,就派出冀北他们一路追杀。我指点了孙典,但赵山望却瞒着我做了这件事,我非常生气。”
孔善筑又道:“好,这件事情算是清楚了。那么我想再问两句,你是什么时候到灵秀谷附近的?几百年了,你都不敢靠近灵秀谷百里之内,这次怎么就敢了?”
孔善筑的眼中带着极其危险的信号,似猛兽一般欲择人而噬。
路云景突然觉得坐山观虎斗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便饶有兴趣地看着无相子,等着他的回答。
无相子故作害怕地往旁边女子的身后躲了躲,神色带着揶揄,幸灾乐祸地笑道:“呦呦呦,孔善筑,瞧你的小眼神儿这个吓人,想吃人怎么着。明着告诉你,老子前天就到了,就等着你老小子来呢。本来是想看看五妹这些年有什么长进,会不会打得你哭爹喊娘的,可是没想到五妹躲了,真是扫兴。不过我这大侄子也算是不赖了,没给三姐丢……”
“你找死!”
孔善筑火冒三丈,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不容无相子继续说下去,一股强大气息骤然爆发,狂风大作,两只小山似的漆黑铁砣迅速升空,垂直砸向无相子,雷霆万钧,坠势如山。
路云景、柳壶向后退避,万净山、周非等六位九灵地仙护卫在路云景身前,抵挡着孔善筑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势。
路云景知道,虽然无相子的修为是地仙巅峰,但对敌打斗非他所长,孔善筑的实力强横,远在无相子之上,而无相子带来的这些人里也没什么厉害人物,纵使一拥而上,也不是孔善筑的对手。孔善筑的铁砣要是砸实了,无相子非变成肉泥不可。
无相子纵横仙界数百年,得罪的人多如牛毛,想让他死的人多如牛毛,可他还是活得好好的,想必是有非凡的手段。
路云景全神贯注地盯着无相子,看他如何应对暴怒的铁阎王。
无相子好像全不在意似的,好整以暇地仰面看着那两只遮蔽了阳光的大铁砣,铁砣在他眼中的倒影迅速变大。那美丽女子瑟瑟发抖地躲进无相子的怀里,无相子还有闲心吃那女子的豆腐,手掌在她裸露的肩背上摩挲着,而他的手下们都已被孔善筑的强大威势压迫地倒地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铁砣轰然砸下,在无相子头上一尺处突然停滞,强劲的气流吹起无相子的头发和衣衫,猎猎飘舞。
无相子岔气似的咳嗽了两下,小声嘟囔着:“迟早要挡下来,干嘛要故意吓老子。”
孔善筑脸色大变,惊骇莫名,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法宝的控制,无论如何催动,也不能使法宝有任何反应。
“什么人,藏头缩尾的,给我滚出来!”孔善筑厉声大喝,声贯九霄,震得山崩地裂,河流震荡,大船几欲倾覆,纵然是万净山这样的九灵地仙也被震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啧啧啧,”无相子摇动着手指,神情极其轻佻蔑视,“我们家人尊长相太丑,不喜欢被人看见,一旦被人看见了就要杀人灭口。所以啊,孔善筑,你最好是不要把他叫出来,你死了我可不替你收尸哦。”
人尊,百年前在青园出现过一次的人尊,此后百年再无人见过其真容,也再未有过他的任何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神秘的人尊一定是位实力强大的天仙。
孔善筑只觉被人当头打了一个大闷棍,怒火攻心,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一大口血涌入嘴中,但他强行忍住了没有吐出来,又把腥味的鲜血咽了回去。
两只漆黑铁砣倏然变小,在空中划过,像是被人扔回到孔善筑的脚下。
孔善筑收回了法宝,深深地看了一眼无相子,对手下们说了一声“走”,便御空而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孔金宪慢走啊,不要气坏了身子,可别让你那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呐。”无相子朝着孔善筑的背影大声呼喊。
路云景突然觉得孔善筑有些可怜,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金宪章今日接连受挫,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刚刚发泄便被强力地闷了回去,怕是怒火中烧,气大伤身,回去以后要缓一阵子了。
不过无相子这句看似诅咒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倒是让路云景感觉他另有所指。路云景不想与无相子多有瓜葛,直接对灵秀谷众人说了一声“回谷”,然后御空而起,径直返回谷中,完全不理会无相子“大侄子,等一下”的呼喊。
很快,大船掉头,灵秀谷的人都回去了,把无相子等人晾在了渡口。
无相子撇撇嘴,干干地抽泣两下,很是伤心地道:“一百来年没见,好歹叫我一声舅舅啊,这大侄子真是被五妹给教坏了。”
妖娆女子轻笑道:“三姐、五妹、大侄子,叫得这么亲,都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无相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十分在意地对女子道:“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女子媚笑道:“看清楚了。路云景已经不是童子身了,我看他身后的那个姑娘体媚妖娆,春情满足,想必是和她的主人恩爱百端呢。”
“这就好,总算是我没有白来一趟。”无相子似有深意地道。
“你个不正经的,”女子葱白的手指轻轻推了无相子的脑门一下,“让我去勾引一个小娃儿,也不怕我真的送你一顶帽子。啊!”
无相子猛一用力,把女子搂入怀里,眼中和脸上都带着玩笑之意,他勾着女子圆润的下巴,似乎在欣赏着女子绝美精致的容貌,他玩味地笑着,“我又不是你丈夫,这帽子要送得话,也该是送到冼汉东的头上吧。”
他虽是笑着,眼中的寒意却胜过三九寒冬。
“相郎,你不要这样,我害怕。”女子畏惧地捂住无相子的嘴,哀怜地看着他,“为你去死我都愿意,我怎么会对不起你呢?”
“嗯?这么好听的话,你是不是也跟他说过啊?”
“相郎!”女子眼中含泪,伤心欲绝,轻轻推开无相子,手中凭空多了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刀刃入体半寸,女子似被人控制了身体,僵直不动了。
无相子走上前,表情怜惜地摇着头,“哎,这么一个千娇百媚、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冼汉东那个木头人怎么就不知道疼惜呢?”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柔软的锦帕,一手把锦帕按在女子的伤口上,一手轻轻地拔出匕首,顺手扔到地上。
女子身体一晃,摆脱了控制,然后泪流满面地扑进无相子的怀中,娇声抽泣,瑟瑟发抖,可怜兮兮。
无相子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眼神无情,神色淡漠,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边灵秀谷的上空有一剑飞驰刺来,伴随着一声厉喝:“狗东西,还我二哥命来!”
山河剑气漫天席地,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袭来。
“哎呀!忘了这个母老虎了!快走!”
无相子抱着怀中女子拔地而起,迅疾地飞向南方,逃窜得要多快有多快,要多慌张有多慌张。
路毓秀人在空中,被一股无形巨力阻挡,眼睁睁地看着无相子逃得没影儿了,气得七窍生烟,五脏冒火。
山河剑在空中一转,带着如河剑流,剑势奔腾澎湃,疾冲向空中的某处。
虚空中有一声含着轻微讶异之意的“咦”声。
只见山河剑在半空中似乎被人轻轻弹了一下剑尖,剑势瞬间湮灭,光芒全无,在空中旋转倒飞,落回到路毓秀的手中。
虚空中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叹息:“如此资质,却是蹉跎百年,毫无进益,真是可惜了。”
路毓秀持剑冲上,却再也感觉不到异样,左右搜索无果,只好郁闷地返回灵秀谷。
路毓秀把对无相子的怒气算到了孔善筑的头上,她命人把洞山双鬼带到面前。路毓秀满身煞气,满脸凶恶,她开门见山地道:“再不据实交待,我叫你们两个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