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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踟蹰

走过拐角,我的院子前,一把红色的伞在雨中撑开,漫天落下的雨无一滴落在上面。

“我还以为是红毛呢”我兀自喃喃道。

这伞是哪里来的?为何立在我门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不由得想嘲笑自己。我竟然会觉得是他放在这里的。那可是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啊。

“真是……”我摆摆头,准备绕开它进到院子里去。

伞下突然飞出一簇红色的火焰,在我眼前化成了几个字:

这伞送你了,小妖,是看你太可怜连把伞都没有,难得我善心大发,可别想太多哦!

我仿佛看到了他说这话时欠揍的样子。我向四周看了看,难道他一直在看着我?

“偷窥的狐狸!谁要你善心大发”我嫌弃的看了那个伞一眼,鬼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

“还是大红色的”这么招摇,真是符合红毛的品味。

我将那把伞收了,在一楼找了个柜子丢了进去。

“无功不受禄,你既送了,那我收了便是。只不过放在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抬起袖子轻声道“末水,你替我造个结界吧”白色的光芒自袖中飞出,玉色的鹿站在我面前,我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造个结界的话它应该出不来吧。末水迈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走到柜子前,微微低头,透明细长的角中便流出玉色的光流,一眨眼间就完成了一道结界的创造,然后扬起头优雅的踏上了楼梯。

“真是连看我一眼都懒得啊,啧啧”看着它的背影我不禁感叹。

我看了眼柜子,跟了上去。

我躺在床上没有睡着,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外面的雨好像已经停了,只有一滴一滴从屋檐上落下的雨滴声,蝉和青蛙的声音在黑夜中此起彼伏,月光从窗户渗入,撒下一片清辉。我就在想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呢?直接把它扔在外面不就好了,想了想也无法说出个缘由来,大概是因为有人送给我东西是一件开心的事吧。总不忍心驳了。

第二日早上我连饭都没吃就急忙跑去了师傅的书楼。原因是一大早一群鸟儿就叽叽喳喳的跑来给我传信,说师傅找我,是有关于我的身世的事。

我停在楼梯口,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慢慢的一步一步踏上去,此时我自然是心急如焚的,但还是不能在师傅面前失了仪态。

他还是在栏杆旁站着,只是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师傅好像总是这样,心事重重的。

“师傅”我走到他身后行了个礼。

“来了”他闻声回头看我,声音温润,只是面上依旧是淡淡的。

“树族有棵古树,又称‘镜树’,妖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也许他能告诉你关于你的身世的事。安全起见,我会让青玉跟你一起去看看”

“那师傅你不去吗?”

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微微诧异,遂说道“我不能离都城太远”

我点点头,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能离都城太远,但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等他去做。师傅可真不自由,明明这么好看,却被禁锢在这里,那些没有见过他的人错过了一生最惊艳的画面。真可惜。想到这里我不免对师傅惋惜又同情。

“怎么了?”似是看出我的异常,他问道。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师傅可真不自由”

荒月笑了笑,很轻微的。像春风拂过眉梢。身为大法师,他还算是不错的,只是不能离的太远罢了,有人可是将自己都一生困于一个地方。

我回房便开始收拾衣服,师傅说树族距离太阴城有些遥远,骑着末水去都要三天的路程,让我带几件衣服,在路上换洗。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塞了进去,打个结系好。我转身走到梳妆台旁坐下,虽然我连头发都没梳过。心情不知为何有些怪怪的,大概是怕这一去就可能不回来了,要是到那里找回了我的记忆,我可能就要直接去找我的家人了,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也不知道我的家人还在不在……

我叹了口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我的头发,它一直是披散着的,我也不会梳发髻,也懒得去捯饬。打开抽屉,我在里面找了根发带,然后绕到脑后将头发绑了起来,看了看镜子,好像要明朗一点,没有披着头发那般阴沉了。

我拿起包袱准备下楼,在关门的时候再看了看房间,这里也有很多回忆呢,属于我的回忆。

“啪”

在楼梯口瞥见那个柜子,我顿了顿,转头看着它。

“也没有跟红毛告别,不知道他在不在,还是走了……”

我愣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在关上红色雕花木门的那一刻,心中有些难过。

也许我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

走到凉亭边上的时候,我又停住了脚步,仿佛看到了每天在这里看书的自己和陪着我的末水,还有时不时来烦我的梵音,那抹刺眼的颜色。

我转身往前走,走到桥上的时候,看着水面,依旧平静无痕,天气也还是这么好,日朗风清。

我要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虽然跟你没有说过几句话,你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你也在我的回忆中了,就在心里跟你告别一下吧。

我转过身,看着桥的对面,过了这座桥,我就要跟青玉一起启程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住的阁楼,梵音住的阁楼,还有师傅的书楼,都能望见,也没有跟师傅告别,什么也没有跟他说。

师傅,我走了。

湖边的菩提树摇晃着一树嫩绿的叶子,像是在与我挥手告别。你也是我的回忆呢。

水面皱起波纹,夕鸣探出头了,看着渐渐远去的小小身影不禁嘀咕道“这丑丫头去哪呢?”

夕鸣绿色的眸子渐渐暗下去一点“也不说一声”

四周风声呼啸,菩提树的叶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风掠过草的声音,拂过树的声音,还有蝉鸣的声音,一切都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好安静啊。

我站在青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青玉,你好了吗?”

里面没有回答,我扒着门缝想看看她在不在,门“吱呀”一声突然被打开,我差点向前倒去,稳了稳身体,赶紧后退两步。

“好了,可以走了”

我愣了愣点点头,此时的青玉可真是英姿飒爽。她将平时梳着的单螺髻换成了玉冠簪着的束发,眉眼间都透露着英气,衣服也换成了窄袖的便服,只是颜色依然不变,还是青色。

“你这头发……”她一边看了看我的头发,一边将门关上。

“哦,我不怎么会扎头发,这样绑着方便一些”我摸了摸脑后的辫子笑了笑。

她笑了笑,点点头“走吧”

难得看到青玉笑呢,真漂亮。不过这笑该不会是嘲笑我吧……

她走到院子中间张开手,从她的手中飞出一只青色的大鸟,像一道美丽的光芒划过,它张开翅膀,抖了抖顺滑发亮的羽毛,张开金色的眸子,像是沉睡了许久的样子。

看到这美丽的鸟儿,我不禁感叹,青玉养的鸟儿都如此高贵,她真的只是一个丫头吗?还是师傅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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