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亮很亮,只不过满天都是大朵的乌云浮在下面,月亮边上的那一片看的特别清楚,跟白天似的。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披衣起床走到廊上,倚在栏杆上看着那一片散着光的云,夜晚有些许凉风,一阵阵的吹过来,虽伴随着蝉鸣蛙叫,却让人心里平静不少。
我回头看了看屋里睡得正香的末水:“你倒是自在”,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找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
想到这里我又回过头来看着那片云,亮堂堂的。
将视线往下移,竟然正好看到了梵音的住所,只是离得远,只看到屋子里亮着灯光,
“他也没睡吗?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算了,想他干什么?
我移开目光,准备回屋睡觉,却突然瞥见那阁楼屋顶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像是坐在上面,远远的看不清楚是谁。
难道是他?
正仰头往嘴里灌酒的人动作一滞,余光瞥到倚在栏杆旁的身影,金色的眸中泛着冷冽的红光。
翌日皇宫—
“公主,您这是在干什么啊?”侍女银盘睁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蓝色衣裙的少女十指在空中操纵着针线舞动,不明所以。
“看不出来吗,我在绣我和皇兄的画像呢”她一边应答着,手指还不忘上下舞动,看着绣好的头发,面上泛起开心的笑容。
数十个侍女盘坐一圈,手中抱着不同颜色的丝线,几根针连着丝线不停的翻飞起舞,不一会儿便绣出了一张脸,只不过绣出的是个小孩子的模样,且虽用男孩的玉冠束发,却长着一张女孩的脸,肤色白嫩,美丽的眼睛带着高傲与不屑,神采奕奕。
“好漂亮的小孩子,这是你吗公主?”
“什么混账话,他哪有我可爱!”初霁嫌弃的白了银盘一眼,嗔怪道。
“他是我皇兄啊”她看着绣出来的小娃娃,脸上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明艳动人。
“原来太子殿下小时候这么美丽啊~”银盘一脸花痴的看着画像。
“自然,那可是我皇兄”初霁一脸骄傲。
离月悄悄走过来,制止了要行礼的侍女,斜靠在殿外的柱子上,两手揣在袖中,嫌弃的看了一眼她绣出来的自己,又看向手舞足蹈的初霁,脸上不经意展露出笑意,目光里满是宠溺。
‘也不知道小殿下什么时候能长大?’广莲在离月身后站着,用心音对离月感叹了一声。
离月并未回头,专注的看着初霁将她自己绣的高高大大的,一副壮汉的模样,嫌弃又无奈。看着明媚如画的少女,他目光似水
‘有我在,她永远不用长大’。
广莲盯着他半晌,又看了看手舞足蹈的初霁,心中叹了口气。可是殿下有没有想过,你若出了什么事,小殿下该怎么办啊?
离月站在书楼廊上,张开手,一束白色的光便飞了出去,他静静的看着光消失的地方,微微叹了口气。
临渊居——
幽漪躺在竹林边的榻上,轻摇着绢扇,懒散的开口“小苍耳,什么东西啊?”
“是师兄的信呢”被唤作小苍耳的女童还是笑吟吟的,双手递上一张纸。
幽漪背对着她也未动,只是伸手去接,拿在手上看了一眼,纸张便消失无迹了。
“看来你师兄终究还是心软了啊”她唇角扬起漂亮的笑,像是林间的清风使得她心情愉悦。只是那份愉悦却未及眼底。
蓂灵从早上起来便带着末水到亭中看书,倒是安安静静的领会了不少,心中也尚平静,只是好像过于平静了些。
她放下书,才发觉外面已经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草地上,凉亭上,湖面上……
我在雨幕中四下张望,满目翠色,唯一显眼的只有远处的楼阁了,在雾蒙蒙的雨中显露出鲜艳的红色。
红色……说起来梵音那个叽叽喳喳的怎么不见了,一大早就没看见他。我又想起昨晚屋顶上的那个身影,是他吗?难道他回去了?
“难怪这么安静呢。”这下没人吵她了。
我翻了一页书,喃喃道:“挺好。”
亭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湖面上一层雾蒙蒙的。
此时的湖底夕鸣正用他的两个绿眼珠子死盯着从昨晚开始就一身酒气跑到湖底来的人,都在这儿躺了半天了,也不说话,一直闭着眼,一身红色在深暗的湖底像是水里燃烧的一团火。
“别看了,烦不烦”梵音睁开眼,他不过是想在湖底静一静,谁知道这条鱼时不时的就瞪着他,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是我的地方,谁让你来这躺着的?”夕鸣双手环胸,缠绕的锁链与水碰撞发出沉重的悉索声,眸光冷淡又嫌弃,居高临下的盯着梵音。
梵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让我躺躺吧,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他看着水面,从天空落下的雨滴尽数掉在水面上,晕开波纹,融进水里,一滴又一滴,千千万万的落下来,晕开,再融进去……像一个个不休止的轮回。
夕鸣看着他没有接话,神情严肃,不过顷刻便被冷淡覆盖。
“给我”初霁慢慢的将绣好的画像收起来,银盘将抱着的檀木雕花盒子递给她。
“公主为何要将太子殿下的画像绣成小孩子的样子呢?”银盘将盒子放入柜中,忍不住问初霁。也不知道这位小殿下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古灵精怪的。
银盘关上柜子,回头看却怔住了。初霁对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这笑容依旧明媚如朝阳,只是眼里仿佛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银盘第一次从初霁身上感受到了陌生。
我翻了几页书,有些乏味,也许是啪嗒嗒掉下的雨点太吵了。远处的山峦都被白茫茫的雾遮蔽,只隐约看得见起伏的轮廓。
末水在她袖中,看起来这里就只有我一个的样子,还有不停止的雨。
我收了书起身准备回去,踏出亭外却一滴水都未落在身上,我顿了顿,看来是末水张开了结界。
本来想着淋一淋雨也无妨。
我慢悠悠的在路上晃着,走在那条烂熟于心的鹅卵石路上,看着眼前落下的雨幕,猛然觉得这条路很漫长,让我觉得这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当她向前踏一步,隐匿在树后的拐角处一把红色的伞出现在她面前。
眼前的世间万物瞬间鲜活了起来。
这样看来,是走对了。
幽漪捻着那张纸,嘴角扬起漂亮的笑。纸上写道:
师傅,关于身世的问题,我还是决定给那孩子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