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脚步声,淡淡传入耳中,韩渡睁开眼起了身。
手里的清流金印很厚重,被捂了一夜,当下淌着暖暖的温热。这东西是珍贵的,纯金打造,更珍贵的是,它象征着他高贵的身份。
印牌中间刻了一个大大的‘清’字,代表他属于魂门清流一系,在金印右下角又有一个稍小的‘少’字。
这就是他的身份,清少,清流一系仅次于长老的身份,每个流派都有它特殊的印记,只不过,这种印记需要一定实力才能拥有。
当韩渡笑着,把清流金印系在腰上,如玉已经走进屋内。
“公子,魁少的人来了。”颜如玉紧促了言语。
“不要紧张,你就说我昨日喝完药了,其他一切由我来打发。”韩渡说。
“这.......”如玉迷糊。
“你听我的就好。”
话说着,韩渡抚住如玉的肩头,将他移到了木凳上,轻轻按着让他坐下。看着她不安的面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已愈加清晰,韩渡认真地对着如玉再次笑过,便也躺倒床上,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来人走过小院,走到了屋内,他一进门就问道:“如玉,清少昨天的药给他喝了吗?”
“回奄风哥,公子的药已经喝下去了。”看过在装昏迷的韩渡,如玉怯怯地回答。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听着如玉的话,奄风转头,扫过一眼韩渡,连忙问道。
“没.........”如玉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很柔弱。
叹过一口气,奄风皱了眉头,他说道:“我说如玉,你就上点心吧,都好几天了,哪天魁少来了,又有你受了。”
“如玉知道了,谢奄风哥关心。”
话声还在一言一句地继续,韩渡闭着眼,静静地听。奄风这人他脑海没寻到印象,可从言语中,也听出他亦是一个下人,对着颜如玉也算客气。
难道他对下毒一事不知情吗?
韩渡心中迷糊。
脚步声在小小的屋内再次传来,奄风将篮子放到桌上,拿出了装了半碗的药水,正准备伸手去取回空碗之时,却停住了手。
“如玉,这是怎么回事?”
显然,韩渡的办法太拙劣,又如何躲得过正常人的眼神。奄风指着碎裂后补起的碗,拉下了脸。
“这......”
如玉哑然,回过头,看着还不肯醒来的韩渡,脸上露出惊慌之意。
如玉的神情,似乎被奄风看穿了什么,他低头看过地板,眉头被皱起。蹲下身,伸出手抹去地板上的青砖,那里还印着药水洒下的痕迹。
伸起手指,移至鼻下,奄风闻到了药的腥味。他站起盯住了怯怯低头的颜如玉,可以看到脸上的皮肉使劲地牵扯着,纠结的片刻时间,他发怒了。
“颜如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药给洒了。你知不知道,魁少为了此事,花了多少心思下去了,你是不是活腻了。”奄风突然提高的言语声音,几乎接近到咆哮。
颜如玉不敢抬头,眼光再一次干巴巴地移过装睡不醒的韩渡,回答的声音柔弱到了极点,“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奄风手指指着地面,继续恶恶地训斥,“我这就回去告诉魁少,看来魁流派来的人一点都靠不住,必须换个人来照顾清少。”
“别让我回去,求求你,奄风哥。”紧张的眼神第三次看过无动于衷的韩渡,颜如玉面色苍白,双膝跪地而去。
靠不住?
看来他对下毒一事,还真是知情的。
韩渡对这个到来的奄风,重新下了定义,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睁开了眼。
世界上,不论何地,不论古今,最叵测的还是人心。
碎裂的碗补起,韩渡从没想过这手段是高明的,起码他证实了一些东西。至少在现在,他的心中多了一份平静,也多了一份欣喜。
虽然,他好像来到了一个阴谋遍布的世界。
“是我摔的。”韩渡从床上站起,走去扶起如玉,淡然说道。
“这....这是?”奄风手指指着韩渡,惊颤了言语,也恐慌了面容。
“很奇怪是吧?”
韩渡淡淡地笑着,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个叫奄风的人。
一身灰色的长袍,搭配略有瘦弱的身躯,浑浊的双眼昏昏欲睡,隐隐给人懦弱的错觉。
一米养出千面人,世界上神采不足,性格懦弱的人多去了。
韩渡奇怪的是他的面相,整张脸就像被炮火猛烈轰过,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就连脸色也如常年炙烤一般,皮肤棕黄到快要发黑。
奇丑无比,还整个人不带精气神采,看起来很奇怪,真的极其的不协调。当然,韩渡并不关心这个,他在意的是这个奄风眼下要如何面对醒来的他。
“嗯........清少你居然醒了,这....真的太好了。”咽动紧张的喉结,奄风毫无精气的眼神与言语都在闪烁。
韩渡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压出犀利的光芒,静静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还能说些什么。然而,奄风回避了韩渡的眼睛,低下头沉默起。
而此时,颜如玉忧愁的脸转为欣喜,她笑着说道:“其实,公子昨天晚上就醒来了,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
故意?
惊喜?
听着颜如玉的话,韩渡错愕,举目望去。颜如玉正满面笑容看着他,脸颊上露出的两个小酒窝,更多了几分迷人的风采。
还真是天真可爱的笑容呢。
韩渡亦是微微一下,收了目光,看住了奄风。
如玉的话,一样令奄风愕然,他浑浊的双眸浮出一点点光芒,他正紧张地看着韩渡,额头的汗水已悄悄地渗出。
“如玉是元流一系的人,你只是一个魁流的手下,也可以这样对她大呼小叫吗?”韩渡手袖一甩,冷言冷语质问起。
“这.....这......这是属下的错,清少,你看这药.......”
抹过额头的汗水,奄风唯唯诺诺地回不是之后,仍不忘将手指指向了那碗药水。
他人不可见的金丝,又一次浮现在韩渡的双眸,本物窥察再次施展,药水依然是红色的,不安全的。
怒容,一下满满挂在了韩渡的脸上,他盯着奄风,冷冷逼问:“为何你也这么着急着让我喝药?”
“这不是为了公子身体着想吗?”奄风尴尬地笑。
“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话像是居心不良,这药有毒是吗?”
“怎.......怎么会有毒,这可是魁少特意安排人给你抓的药啊,对你身体恢复很有益处的。”
“那你说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个......还请清少不要为难小的,这样奄风回去不好交代。”
停止了逼问,看着惶惶不已低头的奄风,韩渡冷哼一声,走到了小桌前,端起了那碗药水。等再次抬头,看到奄风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样,韩渡的眼神露出了极度的不屑。
为了未来在魂门的辉煌。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韩渡心中想过,将那碗药水轻轻移向嘴边,浅入嘴中一口。仅仅那么一小口,韩渡眉头猛地慼起,噗地一下,药水从嘴中吐出,喷了奄风一脸,惊得他是有羞又怒。
正待奄风憋着涨红的黑脸,不知往哪出气之时,韩渡先动了,他猛地一甩碗,药水第二次在地上溅出,瓷碗又一次四分五裂。
“苦死了,这药哪是人喝的,水.........水,如玉,拿水来......”韩渡连连哇哇大叫。
懵住一旁的颜如玉看得是目瞪口呆,直到韩渡喝声起,她回过神,才连忙取来一瓢水,递给了韩渡。韩渡二话不说,接过水瓢,不顾不顾又在发傻的二人,直接冲出小院之门。
毒药啊........
这事能开玩笑吗?
韩渡拼命地漱口。
颜如玉慢慢回了神,扫过一眼还在僵直的奄风,跟着走出门外,看着好似一脸痛苦不堪的韩渡,低声问道:“公子,良药苦口是利于病,你这是?”
“如玉,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趁我晕着,一直给我灌这药,是不是想苦死我。”韩渡转身,低声对着如玉浅喝。
“如玉不明白。”颜如玉迷糊,一脸的无辜。
正待韩渡还想多问,奄风已清理过面容,也走到了小院门口。
他打断了韩渡的思绪,淡然说道:“如玉也是为了清少的身体,如果不是她悉心伺候着,公子说不定也没这么快就会醒来的。”
睥睨的眼神扫过,韩渡傲慢着,对奄风说道:“哦,对了,奄风,你回去告诉魁少,叫他少给我操心了,我不喝这鬼东西,苦死了。”
“这......恕奄风无能为力。”奄风的眼神充满狐疑,低沉着言语。
被当成淘气小娃了?
还是这小伎俩,被看穿了?
韩渡双眉暗起,又一次傲慢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叫你魁少来见我吧。”
“魁少视你如亲兄弟,你却如小孩一样这般做事,就不怕伤了魁少的好心吗?奄风虽为下人,尚知仁义二字,清少的做法不止幼稚,更令奄风不耻。”奄风没有应肯韩渡,又冒起才歇下的怒火,直接说起韩渡。
如若真是良药苦口,韩渡倒还真算了,他也不喜欢上演这样的小伎俩,可偏偏就是毒药。
奄风在睁眼说瞎话。
韩渡可以肯定,怒火也在瞬间被点燃,他恶恶地说道:“奄风,你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是过头了点,举头三尺有神灵,以下乱上,你就不怕遭雷劈吗?”
仿佛,韩渡的话刺伤了他,蠢蠢欲动的嘴唇,憋得通红的脸,一副就要大动干戈的模样。
少许的时间,他突然压制了怒气,说道:“奄风做事问心无愧,自然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不长眼,倒是清少做事,当要对得起神明。”
愤愤不平的话说完,又是一句告辞,也不等韩渡回应,奄风气呼呼地离去。留着颜如玉懵懵地看着韩渡,看着他淡淡地笑。
又是小许的时间,颜如玉回神,轻松说道:“公子,这又是何必呢,门主新丧,如今魂门势力多有倾向魁流,如玉以为,公子此时不应太过鲁莽。”
“是啊,本是同门,又何必呢?”韩渡叹气,负手进屋,悄悄开启了天尊印。
极道落雷的心决,默默念起,神书上的金字随着默念之声,一字一字焕发光芒,闪去了虚空。
轰!
晴天霹雳随即响起。
这是?
还未回屋的颜如玉,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捂着惊呼不出的嘴。本是失神地看着奄风离去的双眼,移到了浩瀚的天空。苍穹之顶,老天爷就这样无缘无故地闪起一道落雷,劈中了正悻悻离去的奄风身上。
奄风惊惶,怔怔转身,那双惊悚的眼神望着刚刚离去的小院。他的脸已黑到起焦,口中冒着淡淡的黑烟,还未把纠结的话说出口,嘭地一下就倒下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