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脚步声很轻盈。
颜如玉走进屋，坐回木凳，看着韩渡。
匀称的身材，灰白的布袍，袍领边领绣了几条金丝，隐隐作亮，那是魂门尊贵的象征。
还有就是他腰间系挂的金印，直接表明了他不容撼动的地位。
他的面容算是俊俏的，那一双耳朵特别大，尤其耳垂特别的厚。
不可否认，颜如玉很喜欢韩渡的耳朵，总想着去捏上一把的冲动。听长辈说，这种人容易得贵人相助，尤其女贵人帮助，每次想着这事，她的脸就臊臊的红。
只是很快，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平常模样。那是因为，长辈也说过，这种耳垂，也容易命犯桃花。
“为什么还没醒来呢？”颜如玉又嘀咕起。
盯住的目光慢慢沉浸，颜如玉眼眸一亮，猛然回神，她突然嘴角一扬，欣喜地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一次，真的没有错。
他已醒来，只不过装着仍在晕迷。
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还有被擦拭过的痕迹。
六天的时间，这是第十次了，颜如玉揉过几次眼，终于给了最大的信心。
走去桌子边，她轻轻端起药水，人还未转身，话已轻声说起。
“公子，又到喝药的时间了。”
柔和的话声，传进韩渡耳内，他知道是该醒来了。
不管如何，他可不想被温柔地灌下毒药，所以他勇敢地睁开了眼。
颜如玉转身就要走来，两目随之交集，她定住身体，惊喜的眼神错愕过，慌忙着低了头。
床上那个已安眠六日，不曾醒来之人，此刻那一双不想睁开的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虽然那嘴唇仍是干涸卷起皮屑，那本该俊俏喜人的脸仍是苍白无力，但那眼睛却是黑亮的，焕发着不可思议的生命之力。
她被看得有点不知所措。
“药？为什么要喝药？”韩渡却问起话。
“公子，你会说话了.....”女孩神情一震，惊喜地说道。
“这是人不都是会说话吗？”韩渡愣了下，挤出了笑容。
颜如玉低头，沉默不语。
韩渡挪起身子，倚着墙壁，又轻声问起女孩名字，他不想连死在什么人手上都不知道。
“奴婢颜如玉。”颜如玉低头，颤颤说着。
奴婢？
颜如玉？
韩渡又楞了下，淡淡说道：“你且抬起头来？”
颜如玉抬头，那一张脸真正印入韩渡眼帘，豆蔻年华的容颜是天生丽质，身材是婀娜可舞。
这些已都不需要言语多去衬托，如果不是突然在额头徘徊的汗水，光是眼神就会愈加贪婪。
韩渡彷徨的神态，却又火辣辣的眼神，让颜如玉哑然，霎时脸上泛起红晕，紧张地埋下了脑袋。
“看起来不错，以后不要说什么奴婢了，怪怪的，以后你就叫如玉好了。”擦过额头汗水，韩渡大肚地说道。
“嗯，奴婢明白，谢谢公子厚爱。”颜如玉低头，低声应道。
“.........”
“对了，公子病了，喝药时间到了。”颜如玉抬头，怯怯地看了一眼韩渡，捧着药水走来。
“如玉，药你先放着，我都记不起我得了什么病了，让我喝药，你得先告诉我得什么病吧。”韩渡慌忙笑着说。
“奴婢不知。”颜如玉低头应道。
“嗯？还奴婢？”韩渡压眉，沉了话语。
“如玉只是一个下人，不敢隐瞒，是确实不知。据如玉所知，整个魂门好多人都在悄悄议论着这事。”如玉轻声说着。
“药先放着，我先缓缓，想想是怎么回事。”
如玉的话让人沉默，韩渡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屋顶，进入了思索。
而此时，如玉也停住了话语，将药碗放回桌上，静静地看住韩渡。
少许的时间，办法被想出，当韩渡侧过头，看着她不再催促喝药，发呆的模样，眼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光芒。
强压住猛烈的心跳，韩渡面不改色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魁少知道你醒过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公子不知，你生病这段时间，除了公子的师弟偶尔来看过你，就只有魁少算是最关心你了。”颜如玉面带欣喜之色，从容而语。
魁少？
这人，他在脑海搜到了印象。
最关心的人，难道是凶手浮出水面了吗？
由着魁少这契机，短短一阵思索，韩渡理顺了魂门的大致结构。
三流一尊，也就是说魂门下设三个流派，分别是清流、魁流与元流。
三流派各设一长老，管理着份内之事，而门主虽是按武而论，可正常不出三个长老之中。他父亲身为一门尊主，更兼任清流一派长老。
如今门主已故，清流一派无首，整个魂门也是无首，而他韩渡不死，门主重选一事便是遥遥无期。
权势，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所在，似乎，在这一瞬间，韩渡明白了所有。
“你是魁少叫来的？”沉默过，韩渡抬起头，看住如玉，脸上挂起了笑容，轻声问道。
“不是，如玉不是魂门的人。”如玉黯淡了言语。
如玉的回答，言辞没有闪烁，突然的黯然，倒是让韩渡意外。
毒药一事依然毫无头绪，不管如何，还是得先躲过眼前一劫。
韩渡无奈，淡笑而言，“喝药吧。”
如玉楞了下，忙点过头，脸上又露出笑容，端着药水走进。
就在韩渡手指刚刚触到药碗，他才要装着没抓牢，哐的一声，药水溅起，瓷碗倒先摔了个四分五裂。
“掉了，看来今晚是没得喝了。”看着如玉慌神低头看去地面，韩渡暗自呼过一口气，装着惋惜。
“公子饶命！”韩渡的话声才落，颜如玉身体猛地哆嗦一下，脸上吓得面色如土，扑地一下跪去。
“你又何罪之有，只是区区一碗药水，再说我现在觉得身体很好，少一餐药也无大碍啊。”韩渡笑着，镇定了面容。
如玉低着头，沉默着，手掌不知觉间盖住了另一只手臂，轻轻摩挲。
韩渡凝眉，轻步走进，拿起她细嫩的手，扯起袖口，手臂上青藤走过，留下的淤痕，赫然在目。
“谁打的？”沉默片刻时间，韩渡低声问。
“我自己打的。”如玉黯然。
这又是？
看着颜如玉抬头，泪水漫眶，韩渡眉头皱了。
“你先起来，慢慢说，是怎么回事？”韩渡说道。
“如玉只是怕韩渡公子醒不来，这是如玉对自己的惩罚。相对比公子的性命，如玉这点自惩，算是很轻了，只是明日........”如玉低头，看着碎了一地的碗片，愁了眉头。
明日？
明日又是送药的时间吗？
魁少其人，做事寻求极端，不达目的不罢休。
不容喘气的压迫感袭入脑海，握不紧的拳头，力量依然涣散，韩渡眉头凝成了疙瘩。
天尊印，成了韩渡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刚学到的那一点皮屑，还远远不够。
看着如玉正蹲着，默默捡着碎裂的碗片，他无暇顾及太多，微微抬头，由着意念，再次开启天尊印神书。
至于眼前这个女孩，不管居心如何，他必须保住她。
起码，还有很多消息，要从她的口里得出，他隐约可以感觉，其中牵扯的事情远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书本并未在翻开的下一页停住，而是不停地翻去，直至最后一页停下。
书上写着‘天尊之惩’，随着字体的金光烙入脑海，韩渡领悟了天尊之惩的内意。
天尊之惩只有两个神技，一个是极道落雷，可以让人短时间受到极大的身心伤害，但不至于致命。
另一个则是风之刃，这神技是风属性单目标伤害。
书上说明，风之刃对于寻常人物，可以造成一击必杀的效果，极具杀伤力，丝毫不逊色于天罗大陆任何门派面层上的技能。
又是短短的时间，事情结束，韩渡看到如玉正出神地看着他，便淡淡笑着问起，“你看到了什么？”
颜如玉轻轻抬头，看去韩渡刚刚目光停滞的地方，又迷惑地将目光移回到韩渡脸上，懵懵地摇起头。
“公子，这是怎么了？”颜如玉愁容不去，悄声地问。
“没事，明日之事我想好了，你就放心吧。”淡淡一笑，韩渡脸上浮起了自信。
随后，按着韩渡的指示，他与如玉两人借着米饭的黏性，花了好一阵子时间，算是糊住了破碗，它被静静放在了桌上。
“这样就可以？”看着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碎碗，如玉懵得可以。
“好了，现在你休息吧，明天什么事情你都不用管，一切由我来。”韩渡应道。
如玉的眼神始终迷惑不解，只是韩渡的眼光却充满了自信。无奈之下，又别无他法，如玉只得愣愣趴在桌上，昏昏睡去。
一夜，也就这样过去。
天蒙蒙亮，担过水，烧过饭之后，如玉不安地站在小院门口，迎着浓浓晨雾，紧张地看着来路之处。
一个身影淡淡出现，缓缓清晰，越来越近。
如玉的手，轻轻地移到了心口，她洁白的牙齿轻轻地磕过下唇，猛地一转身，快步向着屋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