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续你错了,事实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凌纱不是被诅咒的人,这只是看不见的谋局啊.....”凌纱已站起,抬起了脚,奄风焦急地喊了出来。
“谋局?”
长续怔了怔,眼神一下就警惕地落在了韩渡身上,就连韩渡在此时也不由得暗暗变色。
可是,凌纱似乎不不想再去纠缠这尘世的烦恼。她已经下了决心,那只抬起的脚,并没有任何犹豫,向后移了一步,那是踏空的一步,人也随之失去了平衡,摇晃着划去崖谷。
“拉住凌纱......”
几乎在同时,韩渡与奄风惊呼而起,长续神情一惊,忙伸出手,扯住了凌纱的袖口。由于重力的原因,这一拉,长续随之也失去了重心,加上岩石山雨冲淋,本就光滑无比。
他亦是摔倒在地,半个身体也一下子吊在悬崖之上。
尽管他很用力地按着石面,可石面光滑,并没有任何着力之地,他连喊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压在崖面的半个身体迅速向着崖中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奄风早是冲向崖口,扑了上去,他紧紧抓住了长续那一只手。
“抓住凌纱,别放手......”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被拖向悬崖,奄风仍是惊慌地喊着。
长续听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凌纱的手,只是深深地皱了眉头。
最后好在韩渡及时冲进,扯住了奄风的身体,一个劲力,将三人全部拖上了地面,才算是彻底地化险为夷。
当三人再次站起,奄风一眼向下望去,一落千丈的崖谷早被白茫茫的雨雾缭绕。尽管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是第一次见过这般风景,可此时的他心中还是升起不寒而栗的感觉。
即便是这样,他还在站到了崖口的最外面,他没有顾虑太多,他必须得防止悲剧再一次的发生。
凌纱一脸的悲伤,虽是埋下了头,但所有人还是看清了她脸上挂着的泪水。
“这不是你的错,凌纱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诅咒,活下去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奄风急促地说。
凌纱没有回话,她很沮丧。
“奄风,刚刚你说的是什么谋局?”长续在插嘴,他想知道,到底奄风心中埋藏的是怎样的秘密。
奄风没有回答,只是一眼撇过长续,他不想去理会长续,转头笑着对凌纱继续说道:“凌纱,你看看,这个世界还有希望的。”
话说着,他慢慢撸起了他的袖口,那是一个深深的烙伤之印。所有人看着都迷茫不解,唯独凌纱的脸却僵住,一脸的惊愕。
看着奄风淡淡笑开,视线被泪水挡住,慢慢迷蒙起,而此时,凌纱眼中的泪水也开始荡漾。
“为何你要这样做......”凌纱摇着头,一脸的痛苦。
“这是真的。”奄风仍在笑。
“你骗我,为何要这样骗我呢?”凌纱显然不相信。
“记得吗......当初我们还小,我把烫熟的山芋藏在袖中,最后还是你开开心心地把山芋吃了,最后我们的事还是被阿爹发现,被狠狠地抽了一顿。”奄风没有理会凌纱的神情,继续说着。
“你别说了,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我不相信,我说过了你要尊重我的哥哥.......”凌纱却怒了。
不可否认,奄风说得是事实,可凌纱记起了与他夜宿荒野的那一夜,也正是在那一夜,她向奄风袒露了一段不该说的话。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个面目不堪的人会是他的哥哥。在她的心中,她的哥哥不会长得这般吓人,更不可能起死回生的。
她亲眼看到,青剑客那一把宽刃之间,刺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我没死,青剑客的那一把剑确实是刺穿了我的胸口,可我还是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这些都是后话,你知道我们为何一直要过着避难式的生活吗,那正是因为不渡人一直在找我们,他们想要的就是我们三魂渡啊........”
“你说什么?”
凌纱惊恐地看着奄风。
三魂渡,这是慈行者的独门秘籍,这虽然不是一个可以参加战斗的能力,却是一个可以超度人神鬼的书籍。
不论将死之人,还是堕落之神,还是迷茫痛苦的不渡人,这书都可以使得他们得到心灵的解脱,免除心灾之苦。
可不渡人却是心死魂活之人,集怨念、虐气为一身,武学更是高得恐怖。他们留恋尘世,不肯进入轮回,所以,慈行者一直有一个戒律,那就是不得帮助不渡人。
不管他们活得会有多痛苦。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对不渡人施展三魂渡之后,他们会去的地方是轮回道,还是彻底成为一个恶魔,重返人间。
这可是重返人间最为便捷的唯一道路,而这种戒律,外面之人是不会知道。
这是属于慈行者之间的秘密。
凌纱相信了。
“事情真的就是这样的,我真的是凌风,我可以说出所有我们兄妹所有的事情,你要相信我。”凌风笑着说。
“可是.......你.....哥哥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向你说出这件事情的,救我的人是白衣少年,他说我与常人不同,我是镜心人。所以,那一把剑确实是对着心脏擦下去,换是他人,肯定是活不了了。可我却正因为是境心人,所以我活了下来......”
奄风慢慢地对着凌纱讲起了那一件两年前的往事。
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当初他见到青虹之时,他单刀直入就开口要他施展三魂渡。可是,他却不知,他作为一个慈行者,却是一直学不会三魂渡。
因为只要他一运三魂渡,就会感觉心燥不安,对于这一点,他也是在其后,与白衣少年对话中才明白,镜心人与三魂渡的功法是会产生排斥的。
当然,这些青虹并不知道,所以恼羞成怒的他一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
之后的事情,他便不得而知了。
等白衣少年救醒他之时,屋内早被破烂不堪,他的妹妹凌纱早是不知去向。不过,白衣少年也说了,他因为是镜心人才有救活的机会,可青虹的那一剑仍是致命的,他服下的续命丹会有很强的腐蚀作用。
他的脸会变化,不会再变回清秀面目,更为重要的是,即便能活,可种种原因,白衣少年判断,他可活之命,最多不会超过五年的。
“性命只有五年.......为何才五年.........”凌纱惊惶。
“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了,我能看着我的妹妹好好活在这世上,多少年都没关系的,所以,凌纱你要相信自己,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奄风平静地说完,他的眼又一次看向长续,这才回答起他的问题,“长老,其实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青虹做的,是青虹让子望带回我的妹妹吧?”
“怎么会是这样?”
听着奄风的话,长续懵了,他随即转头看去吴家三兄弟,见着吴家三兄弟低头不敢应言,他的眼睛犀利起。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顾忌什么,把你们所有隐瞒的都说出来。”再是一眼看过韩渡,长续对着吴家三兄弟下了命令。
吴家三兄弟抬头,不安地看着长续,又看着韩渡,仍是不敢应话。
“说吧,我想我们都是局中之人,本该彼此坦诚,就不要再去同根相煎了。”韩渡听着,一脸惆怅,对着吴智说起话。
韩渡的话,像是给了吴家三兄弟下了定心丸,他们才缓缓地将那段往事说了出来。
那一天,他们是受了长续的命令下山去,在当初,他们只知道去见一个人,却不知见这人是拿药,用来毒害韩渡的。
而子望,却在这时突然出现,至半路,他才向三人说出了此行实情。当初三人是极为的惶惶不安,可他们只能领命行事。
他们来到郡城石桥上,那是他们约定的地方。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一个拿着葫芦串的七岁小孩,药是拿到了,可还多了一个字条。里面写着什么,他们不知道,因为子望看了就将纸条撕碎,扔进了水里。
纸条引领他们去了奄风的家,而在当初,他们一进屋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凌风。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交谈,正发愣间,凌纱回来了。
也就这样,子望下令让他们带回了凌纱。
“后面的事情长老你都清楚了,凌纱一直以为是子望也是凶手之一,所以一直都耿耿于怀的。”吴智说道。
长续听着沉默了。
“真心?”
凌纱却在这个时候笑了。
“不是这样的,子望是真心的,那字条写着什么,现在已无从可知,可我一直跟在子望身边,为的就是照顾妹妹,我可以看出,他是真心的。”凌风很认真地说道。
“不管怎样,青虹一定是在布局,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直接毁灭整个魂门,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我们也不用过于沮丧,起码,我们知道了对手,我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见着凌纱又一次沉默,韩渡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随后,他让大家回去,虽然雨渐渐小了,可这毕竟是冬季,一直这风寒雨淋的,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想静静,你们先回去吧。”长续却没有回去的意思。
“长老,你这.......”
韩渡心中略有担忧,他担心长续的承受力,毕竟往后的路,面临他的困境还很多,加上没了子望这个后嗣。何况,他现在已经明白一切,那种左右被人肆意玩弄的感觉,那真的会让人喘不过气的。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长续笑着说。
韩渡听着,只能无奈着点头,他们一行人便转身,准备离去。
“那子望的吊坠......”就在这个时候,长续突然问起。
“长老放心,等赵成师叔后事做完之后,我会亲自送到你魁流殿中。”韩渡楞了楞,淡笑着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魂门有门主在,青虹迟早会被我们消灭的,你们回去吧。”
“会的,这点长老必须放心。”
长续不再说话,只是朝着他们摆手,当他看着他们一行之人愈行愈远,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转过了身。
“败了,败了,我对不起子望,对不起我蓝家列祖列宗啊.......”
长续老泪纵横,仰天长悲。
“十五年了,我这双手沾了多少罪恶,这是上天对我的诅咒吗.......”
在这一刻,静若无声的崖谷,长续看着自己发抖的一双手,悲伤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是一种无人可以理解的伤痛,他也不想让他人看见他内心崩溃后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