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朱由检依旧在紧赶慢赶的批阅奏折。
身旁的王承恩面无表情的端立着，随时等候着朱由检开口。
总算，朱由检抬起了头，看向王承恩。
“大伴，白天仙人所说，你听见了吧？”
“是的，陛下。”王承恩微微点头弯腰。
“你觉得仙人的提议如何？”朱由检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挥手让将几名小太监离开。
王承恩不敢多说什么，半天没有吭声。
朱由检也没在意，自言自语道：“魏党一案已经下了定论，大量东厂高层被清洗，其他人也因生怕被连带，消息一出就已经各奔东西，整个东厂没了框架，想要重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资源。”
他皱着眉，东厂他其实是很看重的，但是魏忠贤这家伙自己作死，几乎把全朝堂都得罪了一遍。
前任天启皇帝在位时还能压得住这些官员，但是他新登基，官员们自然就跳了起来，压根压制不住。
虽然魏忠贤搞得满朝天怒人怨，甚至有胆子直接伸手贪污户部内帑的存银。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条好狗。
他帮助朱由检收税，监督百官，让处于深宫的朱由检能够以另一条渠道知晓外界事物，并且不论这家伙到底是忠是奸，作为皇家的下属，不论做得再大朱由检都能一句话就收拾掉。
只可惜魏忠贤这家伙实在是太作了，不除无法平官愤。除掉是必须的，但是朱由检还想缓慢行事，稳住朝廷官员，一点点将魏忠贤周围的人换为其他亲信，这样的话即使魏忠贤倒台，东厂也同样能运作下去。
然而死的太快，朱由检的计划还没成功，东厂就基本算是倒闭了。
“东厂暂时是没救了。”朱由检在屋内来回踱步，边上的王承恩一句话也不敢说。
“锦衣卫还能用吗？锦衣卫指挥使是谁？”
王承恩回忆片刻，急忙回答道：“是骆养性。”
“没听说过这人啊。”朱由检晃晃脑袋，始终没有从脑海中回忆起这个名字。
“他的父亲是骆思恭。”
这么一说朱由检总算是有了点印象：“子承父业，挺好。这人有什么劣迹吗？”
“从未听说过有何劣迹，但是他手下的锦衣卫被东厂压的近乎瘫痪，大多事务都被东厂接管，平时锦衣卫们大多无所事事。”
“锦衣卫三大职责，掌侍卫，缉捕，邢狱……现如今只剩下第一项。”
天启年间的锦衣卫混的很惨，东厂的职责本来在朝内百官，而锦衣卫在外，但是自从魏忠贤上台后，锦衣卫处处受到针对，抓人的时候东厂就提前通知，调查的时候东厂就破坏证据，再加上皇帝因为东厂太好用忘记了锦衣卫这玩意。
结果现如今的锦衣卫也就成了类似于禁军的角色，大概就是在紫禁城内到处逛逛，皇帝出行的时候负责守卫与仪仗。
锦衣卫甚至还成了东厂的下属，名义上骆养性和魏忠贤统计，但实际上见面了要跪地问好，要知道在明朝基本只有在上朝奏事，祭天祭祖，法堂罪犯这三类情况下需要跪地，其他只要作揖即可。
崇祯也大概知道这些事，连他也快遗忘了锦衣卫这个部门
“明天中午让他来见朕，陪朕吃一顿饭，若是能力不行就换，锦衣卫不能在尸位素餐者手中。”
朱由检现在对锦衣卫很是看重，虽然这个部门可能会因为太久没出手的缘故会有些生疏，但是总比已经半死不活的东厂好点。起码人手官员都是齐的，整个框架也在，剩下的就是慢慢让他们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这一夜，朱由检失眠了。
他猛然间意识到若是锦衣卫无法再次崛起，那么他就要成为百官傀儡了。
第二天，朱由检因失眠的缘故并未上朝。
他也没有前去冰雪蜜城与仙人会面，而是一觉醒来便在自己的居所，乾清宫接见了骆养性。
正值午餐时间，刚睡醒的朱由检穿着便装，一边打哈欠一边打量着桌上的饭菜。
由于今天有客人，饭菜倒是比平时多了一碗素。
坐在桌子对面，身体紧绷拘谨，身着正式官服的白面书生，便是骆养性。
说实话，朱由检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些失望，在他看来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一个武官，是一个脑袋里只知道效忠他的大老粗，而不是一眼看去便觉得心机沉重的读书人。
见面时的礼仪已经做过，骆养性忐忑不安的坐在朱由检的对面，不停的咽着唾沫，手脚不知如何摆放，连眼睛都不知道该朝哪里看。
在外人看来，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应该经常被皇帝接见才对，然而实际上，崇祯二年了，他只在朱由检登基时跟百官一起见过一面罢了。
骆养性被打量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不知找臣何事？”
“唔，看看朕的指挥使。”
朱由检随意的夹起一块鸡肉，温和的笑道：“吃吧，就算天大的事情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做。”
骆养性被如此温和的崇祯皇帝吓的脸色发白。
皇帝不会是要赐毒酒吧？皇帝不会要我吃饱了再上路吧？
他战战赫赫的夹起身前的一份青菜，手抖得宛如得了帕金森。
朱由检无奈摇头，只觉得这家伙实在是没什么见识。
看看本皇，朕可是见了仙人都从未感到拘谨，甚至还敢在仙家里蹭吃蹭喝“谈情说爱”，为什么就不学学朕呢？
当然，这也和汉人不信神灵只信先祖有关，神仙这玩意在明朝人看来固然可敬，可是却也比不上皇权，皇帝甚至有权封神。
若非朱由检对神带着些许敬意，心底认为双方平级，否则换一个皇帝，指不准就要李先仁给他下跪了。
“锦衣卫，现如今还好吗？”
吃了几口饭，朱由检总算是提起了正事。
然而骆养性依旧瑟瑟发抖，苦着脸，生怕锦衣卫被取缔，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锦衣卫……只剩下些许普通军士，在京师的有百人左右，负责陛下的安保工作。”
“南北镇抚司呢？”
“大体框架还在。”
“情报部门呢？”
“常年未联系。”朱由检越问，骆养性就越惶恐不安。
他知道自己这个指挥使自从上任以来几乎啥也没做，甚至放任锦衣卫逐渐崩解，但是那也没办法啊，朝廷都忘记锦衣卫十几年了，工资更是不知道多少年没发过了，锦衣卫职权日日下降，他就算是想贪污受贿来维持锦衣卫都没人给他受贿。
久而久之进入了死循环，锦衣卫已经没剩下多少人了。
朱由检点点头，虽然没听到什么好消息，但是好歹框架在，搭建起来也有骆养性忙碌。
“朕指派你一项任务，若是做好了，你荣华富贵，若是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