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浅音有这样的想法,却也明白,他只对自己如此宽容。
易道安是个后来的,不知底细也就罢了,眼下又惹了这档子事,不论如何有能力,钟敬云也是不会重用他的,只不过勉强将他留下而已。
“因为我与他妹妹走得太近了些。”易道安也跟着笑了起来,从一开始,他便没觉得钟敬云会取他性命。
这本是句玩笑话,浅音却当真了。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就连一向善解人意的易道安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真是我连累了你?”她眉头紧皱,原是将过错都推到了自己身上,误以为易道安也在因此事而责怪她。
易道安并未想过,从一开始都是他在消磨浅音的热情,如今装懦弱不成,反倒让这姑娘自责起来,实在是不妥。
“并非如此,”易道安紧接着摇了摇头,见浅音眼中充满了期待,这才继续说道:“是我无能,只敢躲在你身后。”
这话算是他心中所想,终于也借着此事说了出来。
他并非原本就胆小懦弱,不过在浅音面前是这副模样而已,说到底,只是不愿在她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不愿事事都护着她而已。
“你这话真是伤了我的心!”听易道安说起,原本缓和了的心情立刻又阴沉下来,浅音就这样盯着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才不愿易道安有这样的想法,至少在这寨子里,她还是有能力替他撑腰的,他又何必如此。
“为何?”这一次,易道安是真的听不懂浅音所说,这本就是事实,不过是从自己口中说出而已,想必自己的态度她也都看在了眼里,此刻又何必替自己狡辩?
她又来了那副大小姐脾气,扭着脑袋不肯看他,却又忍不住偷瞄几眼。
“小姐,快告诉我吧!”他摇晃着她的胳膊,这个问题的答案仿佛就在眼前,可自己就是触碰不到。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往往会为它投注更多心血,而易道安此刻越是好奇,便越是想求着浅音将答案告知于他。
“那好,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浅音转过头来正对着他,对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时的易道安满脸写的都是期待,他的目光撞上浅音的目光,不见有半分闪躲,而浅音却瞧得有些失了魂。
此时的浅音一有些慌乱,哪怕不露声色,也只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缓过神来,浅音这才不情不愿的答道:“我留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记我的恩,你又何必有这种想法?”
原本她不过是见易道安有趣,想将他当做朋友来看待,可如今看来,却是有些荒唐了。
至于易道安,他心中确实有愧,毕竟是他带着目的接近浅音的,根本就不值得浅音对他真心相待。
况且方才的情形,自己已经将责任推脱的干干净净,明眼人都该看得出他是个怎样的人,唯独浅音,偏要信他。
不止是寨子里的人,包括如今的易道安自己,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如伪装这般靠不住。
“多谢小姐,只可惜……”易道安轻叹一声,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小姐,寨主派人来请。”大老远便听着这声音熟悉,走近一看,果真是浅音的那个小丫鬟。
她名叫青芸,虽是浅音院子里的人,可到底还是在为钟敬云做事,是浅音的,也是钟敬云的心腹。
瞧见浅音半躺在枝头,易道安则倚靠在假山上,两人似是谈论许久,青芸有些不解,这两人身份悬殊如此之大,又是哪里来的话可聊?
不论是经历或是见闻,只怕都大不相同,何必要勉强交流?
至少在青芸眼中是这样的,她不认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易道安带坏了自家小姐,包括在茶楼闹事,也是因易道安而起,最后却由浅音来摆平。
见青芸的目光在扫过自己后,径直落在了易道安身上,浅音便知道是为何事了。
“哥哥可有提起,请他去做什么?”她顺着青芸的视线看向易道安,眼神中透露出焦急。
她倒是不怕钟敬云,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未真正对自己发过火,可易道安却不同,此刻钟敬云派人来请,只怕是要与他清算这笔账了。
看她紧张的模样,青芸也皱起了眉头,像是看待仇人一般看待易道安。
许是因为从前的浅音,哪怕是替人求情几句都显得为难,不肯开口,如今对待易道安倒是“尽心尽力”,一点也不觉得费事。
甚至,两人的身份不像浅音是主子,易道安是下人,相反,易道安什么都不需要自己解决,而浅音竟像是他的丫鬟一般,事事都先替他准备妥当。
“未曾提起,但定是与今日的事有关。”青芸摇摇头,钟敬云不提,她也知道自然与今日的事是分不开的。
浅音如何不知道呢?不过是关心则乱。
“无妨,”易道安一脸淡然,他瞧了浅音一眼,像是在安慰她,之后便走到青芸身边,缓缓道:“我这就去见寨主。”
见他要走,浅音也跟了过来,满脸的不情愿。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要是钟敬云不肯饶他,又该如何?
他只说可以留易道安在琉云寨中,却没说过不会惩罚他,而且还要重重罚他,寨子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在少数,若不如此,只怕他们都要看了笑话去。
“你……小心些。”浅音皱着眉头,双手就这样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往后的事有数不尽的可能,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许上一秒易道安还在安慰自己,下一秒就忍受不住刑罚,只靠一口气撑着了……
浅音怕极了,从前背叛过琉云寨的人,她不是没见过他们的下场,总是一个比一个惨,钟敬云素来心善,却容不下背叛,出卖过他的人。
“放心,我会回来的。”易道安笑得很浅,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多了几分淡然。
他知道,钟敬云不会对自己过于苛刻,哪怕是受罚,也会与真正损害了琉云寨名声的人大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