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江市,一个临近海边的小地方。
有一条街,叫做光明街,都是卖些衣服鞋子,合着奶茶小食店,人也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街上两旁,照常理是要种些乔木的,好看也添几分亮眼的颜色。这光明街上,种的就是白玉兰,叶子跟枇杷差不多,花雪白雪白的,玉做的一样。
“要开花了。”穿黑衣连体帽的女子吃着不和时节的冰淇淋,边走,边看着玉兰树。
黑色的帽子遮盖着上半长脸,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余下的一张嘴巴,倒是愈发的惹人遐想。她是这条街上一家书店名义上的老板,名唤做姊墟,又同音子墟。
姊墟的书店没有名字,也不是很大,连门口进去,堪堪不过一丈见方。
内里摆了桌子椅子,平日里也有旁人看店,她也不过是挂了个名。既是唤做了书店,又怎么可能没有一册的书卷?
店中的所以书册,都放在内堂。门口进去不要停留,绕到桌后推开挂着的书画屏障,自可见另一番天地。乃是不属于这方的存在,招待些有缘的客人。
许是人,许是精怪,许是魔鬼,许是仙神。
不过自洪荒一别,轩辕斩仙,这神与仙,就再也不曾见过。
光明街的无名书店,隶属于地府旗下,渡人轮回。
姊墟进了门,老神在在的往那太公椅上一靠,继续吃她的雪糕。不吃,要化的。
“奶奶,您回来了?”不等一会儿,屏障后就出来了一个小子,眉清目秀,黑发黑眸,约二十岁的样子。他是书店的店员,姊墟常年不管事,也充当着半个老板。
“嗯。”姊墟淡淡的应了一声。似乎无论何时,她都是这么淡淡的,也不会有焦急的时候。
他叫做何鲤,生下来便有这能看见非人存在的眼睛。被永江市的地府负责人发现了,千方百计牵到了这里,来给姊墟打下手。
出身富贵,心怀怨恨,追寻自己出生之前的一幅真相,是极好的人选。
来到无名书店之后,也是尽职尽责,不曾让姊墟费一分心神。
把一本黑色的簿子放到桌子上,道:“这个月的所有‘客人’都已经送走。”
“嗯。”瞧都不瞧一眼,姊墟很专心的吃自己的冰淇淋。何鲤不知道,她不需要靠这些来确认有多少迷路之人来到了这里。数量,是没错的,只是还称不上今月的所有客人。
既然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出生,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那还要什么时间的分别?
“你该上学了。”姊墟道。
“那,奶奶记得如果有客人来的话,要记一下?”何鲤单手拿着书包,他每次上学之前都会这么提醒姊墟一下,但是她能不能记住,就要看运气了。
因为跟着姊墟这个店长,上面对他也放宽松了很多。
“嗯。”照例,姊墟是应了的。
何鲤上学去了,他上的是永江大学历史系,永江市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能排上号。是大二的学生了。
永江大学离光明街也不是很远,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就时常回来住。大学的宿舍,反而一直空着。
等他出去了,姊墟却放下了冰淇淋,看了一眼那本亡灵簿。此时,它无风自动,一页页的翻过去,到了最后的空白处,仿佛在等人提笔书写一样。
这是人死将化为恶鬼的潜兆。
“唉。”一声叹息,自小店中飘出。唯一的人,却坐在那里吃化了的冰淇淋。
永江市处于南方临海,五月的天气,还是有点凉。路上的行人匆匆,多是些为了生活不断忙碌的青年人。这时的他们,身上的担子是最重的。
一踏入了学院,何鲤就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明显不同往常。空气里,沉淀着肃穆,还有一丝丝微乎其微的诡变的味道。
“嗨,何鲤,来了?”同系勉强可以称作好友的人,染着一头麦穗黄的头发,一只耳朵上挂了三个耳钉,皮衣夹克,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
何鲤面无表情略显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安文逸,今天有‘灭绝师太’的课。”
说完书包往背后一甩,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靠!”被叫做安文逸的不良少年让他一句话吓的生生退了三步,“你怎么不早说?!”
“完了完了,”安文逸摸着头发和耳朵,惊慌无措,“我怎么忘了今天有那个‘灭绝师太’呢?穿成这个样子,绝对会被她劈了的!!”
一回头,发现何鲤早已经走远,连忙小跑跟上,“喂,何鲤鱼,等等我!”
何鲤走的更快了。
安文逸是永江市市长的儿子,确切来说,是私生子。小时候因为正式的市长夫人不同意,一直被散养在外头和他母亲一起过。后来查出来安夫人,也就是市长夫人,他后妈不能生,才被带回了安家。
那时候他已经十六岁了。
他母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亡故,他平时就靠着领着一帮小弟收保护费过活。
成为安市长的儿子本不是他所愿,但是一个街头小混混,又怎么能敌得过家大业大的安家。他被威胁着回去了。用他唯一的外婆。
虽然何鲤很嫌弃,但是架不住安文逸还是死皮赖脸的粘上来了。“哎,听说你在一家书店打工,真的假的啊?”
何鲤停下了脚步,看他一眼,“怎么,你想收保护费?”
“怎么会呢?”安文逸把手放在了何鲤肩上,“咋俩谁跟谁啊,就算要收,那也肯定是咋俩去收别人的啊!”
何鲤不吃他这套,肩膀一抖把他手抖了下去,垂眸,“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继续往前走,要迟到了。
“何鲤鱼,这就说不过去了吧?”安文逸对何鲤的冷淡早就免疫,追上去。
这两人是在初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巷子太黑没看清楚,安文逸收保护费收到了何鲤头上,让何鲤教训了一顿。自此,那是千方百计想让何鲤加入他的小帮派。何鲤那是什么人,大户人家的少爷,从小虽然限制多了一点,亲情少了一点,钱还是不缺的。
而且他本身又是阴阳眼的特殊情况,跟着安文逸他们瞎闹,不会有好下场。
但是着一个拉,一个推,一来二去,两人对彼此的性格也熟悉了很多。就算不能一起收保护费,遇见了聊个天,喝杯奶茶,还是没问题的。
直到安文逸回到安家。两人在永江大学又一次见面。
一个是身份高高在上的市长公子,一个是默默无名的背井离乡打工仔。不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没办法理解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到教室上课,安文逸果然被“灭绝师太”单独拎出来教育了。
“走咯走咯!”今天上午只有一节课的,都背背书包走人了。何鲤还在这,因为他要等安文逸。之前有事,三天不来,有事情问他。
这一路走来,那股恶心到粘腻的熟悉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另外,他还注意到,今天教室靠窗的西北角,空了三个位置。
一般是不用在意的,可是偏偏今天的氛围这么诡异。
“哦!”安文逸回来了,“何鲤鱼你还在啊!说是说我俩没关系,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他靠过来。
何鲤皱眉,挡开他,“别过来!
另外,这三天学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