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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原始账本 (2)

当黄晓走进电视台小会议室的时候,见张镇、赵小文、李红胜已满脸严肃地端坐那里等候她。她启齿一笑,打趣道:怎么?三堂会审呀!如临大敌呀!

三个男人就笑了。气氛立时也显得轻松起来。待黄晓坐定,张镇说:黄总,请你来是研究胡江的问题。

黄晓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张镇,问:他怎么啦?

张镇说:有人举报他私自伪造假账目。

黄晓挺着鼓鼓的胸脯问:怎么个伪造呢?

李红胜拿出U盘,说:他明着给酒店做了一套统计报表,可私下还有一套账目。这个U盘上,记录的就是胡江的另外一套统计报表。

黄晓显得十分惊讶,问:U盘哪来的呀?

李红胜说:举报人利用偶然的机会,从胡江的电脑里复制的。

黄晓情绪有点激动,那就是盗窃的啊!

张镇说:是的,盗窃的。这是违法行为。

黄晓一指U盘,那我们应该报案抓这个盗窃分子呀!

李红胜说:这个举报人是违法了,我们以后可以再叫司法机关追究他。可眼下,我们有必要弄清楚的是,胡江为什么搞了两套账目?

赵小文问:黄总知道他搞了两套账目吗?

黄晓勉强地一笑说:我怎么会知道呀!他是你们电视台的人呀!他提供给我的就是董事会上报告的那份。

张镇说:看来,胡江确实有问题嫌疑。他私自搞这么一套东西做什么呢?所以,我们有必要搞清楚。黄总以为呢?

黄晓显得迟疑起来,说:真是这样的话,当然要搞清楚的。那,怎么查呢?

李红胜说:对胡江使用的电脑做检查,检验U盘是否属实!

黄晓问:检验不出什么呢?

张镇说:假若U盘和电脑的资料对不上号,说明这个举报是假的!那我们就要严肃处理那举报人。他这是扰乱酒店正常经营,破坏酒店信誉,损害胡江名誉。

李红胜说:现在,需要立即封存胡江的电脑。这需要黄总同意。

三个男人就盯着黄晓看。黄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说可以呀!

李红胜说:谢谢黄总支持!我建议,这个小会一散,我带监事会的同志随黄总去酒店当面封存胡江电脑。

三个男人又盯着黄晓。黄晓忽然一笑,说:可以!

张镇说:好,那就这样定了。

会一散,李红胜带人跟随黄晓走进了胡江的办公室。黄晓说明了来意,胡江轻蔑地一笑,满口答应配合,还说:假若查不出问题,就坚决告王文化诬陷!李红胜就把电脑主机锁进了带来的一个铁柜子里,并且加了封条。此时已经是傍晚了,李红胜亲自把铁柜子搬进了酒店保卫部保存起来,准备明天开展工作。王文化看到情形,走过来说:黄总、李科长,我相信你们是真查,假若你们不真查,那我就去公安局报案!李红胜说:你小子怕查不出什么吃官司吧!王文化说:他真删除了,真查不出,那我就去公安局报案,叫公安局查!李红胜没再理会他。

第二天上午,张镇去市公安局见了公安局长,请求帮个忙。公安局长有些为难。因为这涉及个法律程序问题。既然有人举报胡江,那么,应该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而电视台和酒店动用侦察技术秘密搞侦察就不合法了。公安局长不同意借或私下被委托,提出,企业事业单位的财务人员犯罪,应该由公安机关管辖。只要报案,就得由公安局立案侦查。张镇也理解公安局长的难处,对法律程序也粗懂点,没办法,就说回去再研究一下。他回来后把赵小文和李红胜招呼来,把情况说了。李红胜说:电脑已经封存,我们也说了查的,不查说不过去。我看,还是先把电脑检查一下。

赵小文说:原始东西肯定删除了,查也查不出个豆。

张镇思考着,他想,既然这个王文化和胡江公开扯破了脸,叫上了劲,那么,王文化就会一盯到底的。假若硬盘东西删除了,胡江肯定不依不饶,肯定叫唤着告王文化诬陷。而王文化呢,肯定也不会服输,肯定会向政法机关再次举报。那么,公安机关肯定会迅速立案。那么,酒店的猫腻就会昭然若揭。他说:还是按我们定的程序走下来,去查电脑。结果如何,我们再看。我们也无意冤枉胡江嘛。为了公正公开,老李你们查时,叫胡、王二人也到场。

李红胜向张镇汇报过了王文化的扬言,明白叫王、胡二人到场的含义:既显示了公正,又为万一这次查空创造了下一步公安机关介入的机会。因为,王文化必然在胡江的压迫下向公安机关举报!李红胜对张镇的小计谋十分佩服,重重点点头,说:我叫他们始终看着查!

于是,李红胜又带着几个人去了酒店。他先把胡江和王文化叫来,说要当他们面查看电脑。王、胡二人相互恶狠狠地盯视了几眼,便坐到了一边。铁柜打开,取出主机,重新安装连接好键盘鼠标屏幕,一名懂电脑的同志操作着电脑,开始搜索查看电脑里的所有文件。工作了一个多小时,所有的文件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王文化U盘上的文件。

结果一宣布,胡江立即跳起来,指着王文化的鼻子骂道:你等着吧!我这就去告你诬陷!非叫你坐大牢不可!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王文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结果,看着倒冷静,说:我估计到他删除了!你们也查不出的!我只有报案了!说着也要走。

李红胜拉住了他,说:你别干傻事!你一报案,不就把事闹大了吗?

王文化说:不把事闹大,就查不清真相!猛地挣拽开,也愤然走了。

李红胜又把主机锁进铁柜子里,对保卫部的说:看来下一步公安局还得来调查,你们给保管好啊!保卫部的主管是电视台的老职工,说:没事!肯定看好!李红胜对几个人说:咱们也走吧。回去汇报吧。

下午才上班,张镇接到了黄晓的电话,说王文化被公安局拘留了。张镇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黄晓淡淡地说:胡江报的案,说王文化诬陷他,正好王文化也去公安局举报,就被当场拘留了。张镇问:胡江呢?黄晓说:他回财务部了,我才安抚了他,叫他安心工作。张镇说:我知道了。黄晓又问:胡江要求还给他的电脑。可以叫李科长打开柜子吗?张镇略微一顿,说:王文化被拘留,到底是否诬陷,公安机关还需要调查嘛。我看,暂时别动那电脑,等公安机关调查完后再说。怎么样?黄晓说:好吧。

放下电话,张镇心情有些憋闷,点燃一支烟,仰椅子里琢磨起来。他感觉事情有些蹊跷,既然二人都去报了案,为什么公安局不调查一下王文化反映的事情真伪就把王文化抓了呢?难道胡江找了胡海三,胡海三给公安局打了招呼?为什么胡海三始终没有出面找我呢?看来事情复杂了。他给市公安局长打了个电话,说了情况,然后问:王文化举报的是否属实?你们的人怎么也不查一查呢?公安局长态度倒明确,说:这案子是区分局他们接的,我会过问一下的,我们不会放纵犯罪的!

张镇把赵小文和李红胜叫过来,说了王文化和胡江的最新情况,赵、李也很震惊!三人沉默了。张镇说:虽然公安局拘留了王文化,但是还没有调查。我看,王文化肯定不服。这样,按程序,公安机关应该对那电脑进行检查。所以,我们等等吧。

赵、李认为有道理,就点头称对。

等了一天,公安机关依旧没有派人来调查那电脑。张镇又给公安局长打电话。公安局长犹豫了一下,说:没有必要查那电脑。凭你们检查电脑的结果,就可证明王文化是诬陷了。张镇问:王文化复制了一个U盘,为何不落实真伪呢?公安局长耐心地说:他是偷的嘛!法律规定,非法取得的东西不能作为证据的!张镇说:他的目的是为了掌握证据嘛。公安局长有点不耐烦了,说:这个王文化,目的是使这个胡江受到刑事处分,又没有合法证据,就是诽谤诬陷嘛!

张镇说了句谢谢就挂掉了。他有些愤懑。虽然他不怎么清楚法律对诬陷诽谤的界定,可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难道因为举报者的证据不合法,就可认定证据无效吗?即使认定无效,难道不可以作为一个办案线索吗?公安、检察办案,事先往往并没有多少证据,不大都依靠各种可疑线索突破的吗?公安局这样处理此案子,到底有无内幕?难道胡江的问题就这样搁浅了吗?

此时的张镇,心里压抑着一股怨气。他没想到,一个酒店的事情,他这个名义上的董事长竟然显得那样的无能为力,那样的苍白,那样的窝囊。他再次发出在县是西瓜在市直是芝麻的感叹!但是,电视台长和董事长这两个职位的自尊感,内心深处的正义感,维护电视台利益的责任感,驱使张镇脑子里激发起了扞卫自尊、正义、责任的强烈意念!虽然他也想到了可能会与胡海三或其他什么有权势的人物发生冲突,但是,在这些可能存在的权势左右他之前,他还是决心做点什么。当然了,张镇毕竟在官场熏陶了这么多年,他自然不会上来就产生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英雄壮烈气概。

事实上,在我们的社会现实中,大多数反腐败反官僚的英雄,也不是一开始就立下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豪情壮志。而是在过程中,逐步被逼上了梁山。当然,此时的张镇还不清楚他将要面临怎样的压力。

正想着,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张镇摸起来一听,是黄晓打来的。黄晓还是要求把电脑开封还给胡江。说:既然是王文化诬陷,那么胡江就没什么问题,他应该正常工作。

张镇不假思索地说:电脑暂时不还他!

黄晓问:为什么?

张镇口气有些硬,说:王文化目前只是被公安机关拘留,还没到检察院、法院嘛。整个案子完了再说吧!万一检察院、法院需要查证呢?我们破坏了原始证据怎么行?

黄晓说:那电脑里有许多重要资料的,胡江工作十分需要的。

张镇说:那好办!叫李红胜过去打开柜子,叫胡江把电脑里的所有资料全部复制到另外的电脑里!

黄晓沉默了一下,问:张董,你对胡江有什么看法吗?假若您认为这个人不适合做财务部经理,您有权力换他的。因为是你们委派的。

张镇说:我和胡江一直不认识,当然也没有什么看法。查他,也是因为王文化举报他嘛,是为了查清楚问题嘛,是为了澄清事实嘛。目前,我没有换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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