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这些精锐的作战力量,法国人似乎也丧失了信心,在1340年初,他们决定采取防御性的政策。他们计划封锁英格兰入侵舰队进入佛兰德斯海岸的通道,这里原本是英格兰打算安全登陆的地区,因为佛兰德斯人是英格兰人的盟友。法军的任务只有在被称为“海上的陆军”的武装商船队的协助下才能完成。他们拥有超过200艘的舰只,这是当时最大的海上力量,而且大多数军舰是柯克船。武装它们和雇用水手的开销只能通过对诺曼底课以重税来实现。
与此同时,英格兰军队也征集了入侵的舰队。这支舰队由160多艘舰船组成,其中绝大多数是被强征入皇家舰队的私人船只。在爱德华三世的亲自指挥下,这支舰队于1340年6月22日浩浩荡荡地驶向佛兰德斯。很显然,他们也没预料到两天后就会在泽韦恩河河口遭遇法国人的舰队。法国人决定阻止英格兰人在河的上游登陆。此刻,爱德华毫无选择,只能继续向前。因为一场撤退很容易招致对自己的一场屠杀,法军的舰船能够在广阔的海域将英格兰舰队分割开来,更别提撤退对爱德华三世的荣誉所造成的损失了。
斯路斯战役(1340年)斯路斯之战起始于1340年6月24日。法国人选择了由法国海军上将休·奎里特和尼古拉斯·贝胡齐特所提出的作战方案,他们不相信自己舰船的作战能力,尤其担心万一英格兰人冲出封锁并且成功进行了登陆。因此,法国人把河口完全封锁起来,沿着浅浅的河口,法军用铁链将舰船连成三长行排列,停泊在河口处大约有5公里(3英里)宽。
很显然,法国舰队中最有经验的指挥官都反对将战舰集结在这狭小的区域内,船舶没有任何活动空间,还有直接吹入河口的大风,但海军上将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编年史学家傅华萨描述到,那些装备了木制的作战平台的舰船,就像一排排的城堡。法国人的战略暗示了他们极其糟糕的航海技能,缺乏即将到来的英格兰舰队的有关情报以及刚愎自用。一些历史学家提出质疑,法国人能否真的把他们的战船连接在一起,这一说法首先是历史学家李维所描述的,可能是中世纪的历史编纂者借鉴了历史材料而不是去考察历史事实。因为在封闭的海域内航行受风浪的影响极大,这种战术是极其愚蠢的。事实上,法国人很快发现他们的船队陷入了麻烦,战舰向东漂去并且互相缠绕。此时,战舰开始解开连接船与船之间的铁链,却没想到变得更加混乱。就在这时,英格兰军队开始发动进攻,利用了风力和洋流,并避免在日落以前展开最后的行动,以免太阳光线影响其视线范围。当战争打响的时候,法国人正试图向西缓缓移动,这使得他们的舰队更加混乱。
英格兰人从三个方向发起了进攻,其中最大的战舰从正面进攻,包括爱德华三世的旗舰托马斯号。英国舰队的高度又成了一种优势,并且英军有足够的人力来最大限度地利用它———一支准备进行陆上战争的重型骑兵和弓箭兵。尽管很容易被热衷于骑兵战争的狂热者所忽视,但正是斯路斯战役,而不是赫赫有名的克雷西战役和普瓦捷战役,这次战役第一次显示了英格兰长弓兵的巨大破坏力。法国海军主要是十字弓兵,相对于他们的英格兰同行来说,他们在战船相接的关键时刻,射击速度远不如长弓兵,或许在力量上也远逊于对手。因此,法军失去了绝大多数他们的意大利雇佣十字军。法国人为这些弓箭兵们提供了理想的目标,因为他们的战船连接在了一起速度赶不上他们的英国对手,而且在这样的危急的时刻,法国人失去了他们绝大部分的意大利雇佣兵。法国人尽一切所能来挽回局势,包括在船上装满石块,令士兵站在桅杆上向敌人的头部猛掷石块,然而,他们的力量过于分散而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战争进行得很猛烈,爱德华三世自己被法军的十字弓射穿了大腿,战斗从下午3点一直持续到晚上10点(其中两艘战舰一直交战至次日凌晨)。英军以相当快的速度对法军的第一道防线进行了猛攻,并且逐渐冲杀到法军的第二条防线,由于法军舰队紧紧拥在一起,而无法快速移动。一支佛兰芒人的军队在河西岸聚集,攻击其后的法军第三道防线,并且杀死了大批试图上岸作战的法军士兵。
战争的结果是英国人取得了大胜。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英国人屠杀了其俘获战舰上的所有法军士兵。在当天,有1.6万~1.8万名法国人被杀。被杀的人当中,有法军的两位海军上将———贝胡齐特当场战死;奎里特被英军所俘,英军本想以他换取法国人的赎金,但爱德华三世发现他曾指挥了攻击英国南部港口的战斗,于是英王下令将其吊死在自己战舰的桅杆上。战争胜利不久,英王爱德华下令重新铸币,金币的图案是国王在一艘战船上重新登上了王位。
海军“军备竞赛”紧随斯路斯战役之后,英格兰海军在1350年的第二次海战大胜表明,不是法国人的战斗力弱,而是英国人的弓箭手和军舰为英国人取得了胜利。这次海战被称为“在海上”(西班牙语),因为它的对手是法国的西班牙盟友,并且战争爆发在远离英吉利海峡的温切尔西的广阔洋面上,时间是1350年4月29日。一支40艘战舰组成的西班牙舰队从佛兰德斯出发前往西班牙,此时又是由英王亲自率领的英格兰舰队发动了进攻。
西班牙舰队预料到了英军的攻击,因而,他们在船上准备好的石块和铁矛投向英格兰舰队,而且他们也拥有训练有素的十字弓兵。此外,西班牙舰队还有另一个优势,那就是他们的战舰要远远大于英格兰人的军舰。尽管如此,英国人又一次赢得了战争。可以确定的是当英格兰战舰与卡斯蒂尔人的战船接近的关键时刻,英军能向卡斯蒂尔人的船上发射比对方更多的弓箭。傅华萨总是强调骑士精神要优于军事实用主义。他认为,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爱德华指挥的旗舰径直驶向一艘巨大的敌舰,高呼与其“决斗”。尽管傅华萨发现撞击给双方的战舰都造成了巨大的损伤,爱德华的舰船开裂了,并且几乎就要沉没(尽管如此,奇怪的是,详细的海军日志中并没有任何那时关于托马斯号修理的记录)。根据不同的统计,英格兰舰队消灭了敌军14~26艘军舰。
1372年,英格兰海军在罗谢尔遭受到惨败,因为当时他们的舰队正搁浅在港口里休整。卡斯蒂尔攻击者尽一切可能去破坏英军的舰船(把搁浅的船只推到海中相当费事,因而这次攻击可以说是突袭)。他们往英军舰船的甲板上泼油,然后向其发射火箭。除此之外,他们还可能使用带火的船只撞击英军舰船。
到15世纪早期,北方的海军似乎只有帆船,在那里,所谓的“军事竞赛”就是建造更大、更高的帆船。法国依然雇用热那亚水手和他们的战舰,但是到了1415年亨利五世入侵法国时,法国人雇用的是商战两用的大帆船,而不是狭长的单甲板战船。相反,在1413~1420年,亨利五世建造了4艘庞大的砖质的“巨舰”,其中最小的“皇家战士”号,排水量540吨,也是当时最大的船只之一。而最大的“大亨利号”排水量为1400吨,令人觉得这简直是奇迹。这些战舰并没有在重要的海战中一显身手,尽管其中有两艘1416年英军在取得哈福娄的胜利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一份1420年的调查报告显示,“大亨利号”战舰的武器装备中竟然有三门大炮。作为杀伤性武器之一的火炮,在那个时候,还是没有经过多少实战考验的新装置。同一份报告显示,船上还有144个尖锥,这是一种在战场上常见的从上方投向敌人的铁质投掷武器。
有记载的第一支船用火炮在1337年或1338年装备在英国皇家战舰“天下圣徒”号的柯克船上。这艘船上可以射击小铅弹和十字弓箭。在整个15世纪中,更多的舰船装备了火炮。这并没有给战争的胜负带来多少改变,只是装填火药的烟雾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
船用火炮必须是轻型的,否则巨大的后坐力会损害到己方的船员和船只。除此之外,许多架置于甲板上层的火炮从船舷边缘或船首射击,它们的重量很大,重心又高,这使得船只不适合在海上航行。直到16世纪上叶,造船匠开始在船上添加炮眼和载炮甲板,使火炮的重量更接近吃水线。
中世纪海军的转型15世纪,北海发生了很多小的军事冲突,但没有一次大规模的海战。与之相反的是,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城邦在海上比以往更活跃了,他们互相争斗。东方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力量也在积聚。这些中世纪后期的水手有了两种更先进的舰船:三层桨战船和大帆船军舰。三层桨战船很可能诞生于13世纪80年代。它将水手的座位、摇桨改进为三层。这样就增加了舰船的体积,为14世纪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巨型舰船”的诞生铺平了道路。13世纪后期以及14世纪早期,地中海沿岸的城邦国家也引进了北方的舰船,包括柯克船的船体结构、方形的船帆和单桅的索具。不久,他们又引入了尾桅三角帆,增加了战船的可操纵性。他们建立了一种高大强力的大型战舰,被称之为“科查”或巨型帆船。
威尼斯和热那亚是当时地中海沿岸的超级强国。在1350~1400年,两城邦的海战时战时停,其间包括了一系列的舰队间的战争。到了1400年,威尼斯拥有大约330艘战船和3.6万名水手。阿森纳成为威尼斯最大的造船厂,雇用了大约1.6万名工人。他们有一套常规的海上作战体系,同时通过其军队来护卫商船。他们拼命地展开海上贸易的竞争———以海军基地来支持贸易,最终使他们树敌颇多。
大约在15世纪的时候,炮术在海战中的作用显得越来越重要,既包括在船上攻击敌方人员的火枪也包括了海岸炮。例如,在1453年,土耳其军队围攻君士坦丁堡,一支威尼斯舰队试图前往支援,但是舰队却无法登陆,因为土耳其架设在岸上的炮火非常猛烈,甚至可以将威尼斯的战舰击沉。但是威尼斯人却夸口说他们能够在海上打败一切土耳其的舰队。的确如此,在1463~1469年的土耳其与威尼斯的战争中,土耳其战舰在海上与威尼斯人进行的公开作战中,连一场胜利也没有取得。但是,随着奥斯曼人逐个征服了其陆上的基地,威尼斯人被赶出了东地中海。
总而言之,可以说历史揭开了海战的新的一页。加农炮的出现使得轻型军舰的使用变得越来越危险,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16世纪的统治者开始用囚犯和奴隶来代替自由公民在军舰上担任划船的任务。然而,直到16世纪晚期,能攻击舰船的火炮才开始装备在军舰上。这种武器的弹道模式早在1500年就已经被人们搞清楚,尽管到了19世纪,登上并占领敌舰仍然是常用的作战样式,但是,长时期延续的中世纪海战战术,即去俘获而不是击毁敌方战舰,也逐渐演变为了过去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