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885年时,维京人掠夺的地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更广阔,舰队里的船只有时候能达到数百艘。840年的时候,维京人开始着手在小岛上构建冬季营地,他们把这些营地当作向更远处进行掠夺的基地,在基地里人员和船只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此举使得法兰西所承受的来自维京人的掠夺更加严重。巴黎在9世纪50年代被洗劫了两次。但法王“秃头”查理终于设计了一个有效的策略来降低维京人的机动性,即在主要河流上构建堡垒和堡垒式桥梁。因此,在9世纪60年代时,大部分维京人船队把目标逐渐转向更易掠夺的英格兰。然而在阿尔弗烈德大帝的统治下,英格兰也学会了对抗维京人入侵的方法。他下令打造一支装备良好的大型舰队(这支舰队从未在海上与维京人的舰队有过正面交锋,但也可能是具有一定的威慑作用),更重要的是下令构建了很多堡垒,在遭遇袭击时为民众提供避难场所。于是维京人的“伟大部队”只好将目光转向别处,他们继续前进,并给佛兰德斯带去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他们在882年掠夺了莱茵河谷,到885年的时候,这一厄运就降临在了塞纳河周边民众的头上。
大概有600多艘船只参与了885~886年对巴黎的围攻。以每条船的乘员为30~50人来计算,这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足以构成一个庞大的战团,并能使塞纳河沿岸片草不存。一名惊恐万分的目击者在日后写下了这段场景。由于法兰克人没有一支能够在北方人入侵到内河前阻止其前进的舰队,所谓的防卫就只能依靠两种手段:地方征召的部队,他们可以在陆上抗击侵略者,此外就是一系列的堡垒式桥梁。
堡垒式桥梁的逻辑很简单———它们扼守着其所有上游的部分,除非维京人愿意放弃他们在船上作战的优势而改为从陆上进攻。船上作战的优势显而易见:船只可以更方便地装载奴隶和其他战利品;船只能够提供更方便、更快捷的运输;船只可以方便地在易守难攻的岛上靠岸。但885年法兰克国王建造此类桥梁的策略只取得了部分的成功。这支庞大的队伍在经过城门大桥时,并没有被塞纳河上的桥梁所阻挡,虽然巴黎的桥梁得到很好的控制,但它的防卫作用却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然而,维京人必须攻占巴黎才能对法兰克王国的核心地带进行掠夺。对侵略者来说,巴黎本身就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猎物,但却不容易被攻取。巴黎的居民只有数千名青壮年人坚守在西岱岛———一个由一座桥梁与塞纳河岸相连的岛屿,这座桥梁由两座堡垒守护。
885年12月26日,维京人趁着大雾的天气划船向着北边堡垒的基地进军,试图一举将其攻占。在上岸之前,他们尽可能长时间地躲在船舷下面以保护自己。巴黎守卫者们历尽艰辛最终击退了维京人的攻击,但堡垒也遭到了部分毁坏,守卫者对损坏部分连夜进行了修复。第二天,攻击者试图用铁镢头之类的东西破坏堡垒的根基,但是石块以及滚烫的油、蜡和鱼的混合物从堡垒上面如雨般倾泻下来,尤其是那些液体可以穿透铠甲粘到士兵的身上使其不堪忍受。维京人很快还是对此感到厌烦。他们建造起有防卫工事的冬季营地,用壕沟和树桩组成的壁垒来保护人员以及靠岸停泊的船只。他们建造了破城槌,并试图设计制造投石器(有证据真的证明它们的确曾击溃和杀死一些进攻者)。很显然,因为害怕法兰西军队很快来援救巴黎居民,维京人不得已而采用了一个代价很大的方式来殊死一搏。他们从自己的战舰中选出三艘当作火船,将这三艘船填满易燃品,然后利用绳索从岸上拽着这几条船逆流而上,准备在堡桥的下面将船上的燃料点燃从而将桥烧毁。这样就切断了躲藏在堡垒里的抵抗者从城里获得任何的援助。不幸的是(从维京人的角度来说),这些战舰撞到了码头上的石墩而破损,并没有给防守者带来更多的麻烦。
作为巴黎围城战的目击者,僧侣圣日耳曼的阿布试图竭力将巴黎描绘成坚不可摧,但他无法隐瞒的是巴黎城防最终被北方人所攻克的事实。在洪水冲毁桥梁后,维京人占领了堡垒,法兰克王“胖子”查理向占领者进贡纳赋,以换取占领者沿河而下进攻勃艮第,而不是留下来征服巴黎。
标准舰队最终,阻止维京人掠夺的关键是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以对抗他们。因此,在10世纪的英国建立一支舰队的重要性显而易见。国王埃德加组建了一支意义重大的舰队,这支舰队建立在阿尔弗雷德大帝所创建的小型中队的基础上。考虑到即将到来的突袭所带来的危险,英格兰愿意为这支标准舰队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埃德加有能力为战船招募海军,每艘船大约有60人,其中每一名士兵都是经过从每300海里的土地上选拔而来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在937年维京人的一次袭击遭受到挫败之后,他们再也没有前来劫掠。但如果没有坚强的领导,再好的舰队也是没有战斗力的,特别是在“无头脑者”艾塞尔瑞德国王所处的时代里。
991年,丹麦瑞典联合王国对英格兰发动了大规模的入侵,艾塞尔瑞德疲于应付内讧并且由于指挥不力,对于入侵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992年,他曾组建了一支舰队,但却被敌人击败。盎格鲁-撒克逊编年史对此作出了如下的解释:这场战役的作战计划被提前泄露给了敌人。
另一支组建于999年的舰队也是无果而终,而组建于1008年的舰队更是由于内部战争的破坏,在维京人抵达之前就已解体。直至1016年克努特最终征服英格兰时,维京人的战舰能够一次次地顺着主要河道深入内地,英格兰人只能以弓箭和石块抵御着侵略者。丹麦战舰的重要性在克努特1016年占领伦敦的过程中得到体现。当时,克努特和他的士兵沿着泰晤士河南岸开凿了一条平行的通往伦敦桥的运河,然后特别是当克努特的军队拽着他们的舰船行进,从侧翼向伦敦桥发动进攻。
维京时代唯一发生在舰船间的战例发生在1044年和1062年,并且都是发生在斯堪的纳维亚两只海军之间。战争以挪威的马格斯和斯韦恩·尤弗森爵士为一方,以哈拉德·哈德拉达和斯韦恩为另一方,这些战役都发生在丹麦的东海岸的海湾内。后一场战争运作得更为复杂,充分考虑了洋流、风向和太阳所处位置对海战的影响。应该特别注意风向,即使稍微有利的风向也有助于向敌船甲板射出轻型的箭或者投掷长矛。
斯堪的纳维亚的13世纪的历史《挪威列王传》进行了如下的记述:在第二次的战役中,双方都采用了将一些战舰,至少是战线中央的舰船用绳索连在一起,建立一个大型的交战平台,使得士兵能够向最危险的区域迅速提供支援。很难想象这一点在实际作战是如何操作的,因为捆绑在一起的舰船无法划动,舰队也不能紧紧靠在一起,使得相互格斗变得很困难。或许文中的意思是绳索很长,给划船留下了充足的空间,但即使这样也会给作战带来困难,除非是在受己方控制的海域。战斗打响了,双方士兵开始相互投掷武器———标枪、弓箭,或许还有石块,有些士兵向敌军逼近,然后直接开始短兵相接。
在12世纪,北方的船队作为一种交通方式,保持着最重要的地位,依然发挥着这样的职能:它仍是统治者雄心的标志和扩张的工具。最著名的北方的舰队的海上侵略是1066年“征服者”威廉对英格兰的入侵,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其间动用了数以千计的马匹和不计其数的士兵。在此情形下战舰的军事性能并没有得到检验,因为英王哈罗德并没有组建相应的舰队来抵抗诺曼人的入侵。因此,威廉和他的军队在没有受到抵抗的情况下在英格兰登陆。在1072年入侵苏格兰的战争中,威廉继续展现着其舰队在提供后勤保障方面的效用,他的地面部队总是尾随着一支装满后勤补给的舰队。
十字军东征然而,北方海域的战争与中世纪大规模运用战舰进行海战的典型代表———十字军东征相比,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这次由意大利城邦国家所组织的东征行动,要是没有海军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到11世纪末,意大利的海军作战能力已经超越了拜占庭帝国和埃及法蒂玛王朝。尽管当时所选择的战舰仍是狭长的手划船,但经过7~11世纪的变革,使得战舰的可操作性增强,而且更加易于建造。造船技术有了逐步的转变,由原先造船木工使用的榫接技术转为先搭建龙骨,然后再往上钉木板,这一技术可能起源于北方的造船术。与此同时,三角形的船帆取代了老式的方形帆,使舰船在不大有利的风向中也能航行。
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1096~1099年)的过程中,舰船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许多基督教头领用战舰运送其军队越过亚德里亚海,取代完全通过陆路的行军方式。战舰提供的补给也挽救了在安条克忍饥挨饿的十字军士兵。更为重要的是,在攻占耶路撒冷的过程中,热那亚战船运送了搭建围城器械所需的木材,为了这些木料,一些舰船甚至被拆除了。1100年,肯定是通过威尼斯舰船搭建的攻城塔楼,十字军士兵占领了海法。从1100年起,尽管在近四分之一世纪里,法蒂玛舰队仍在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海边进行战争,但大多数的朝圣者和十字军战士还是乘船来到了圣地。耶路撒冷的拉丁国王在早期一个重要的目标就是占领法蒂玛的海军基地,从而能向己方的海军提供支援。因此,热那亚的水手们帮助其占领了卡萨里亚、阿卡城、第黎波里、贝鲁特以及朱拜勒。同在1110年,挪威国王西格德的十字军舰队阻止了敌军对西顿城的解救。
然而,最具决定意义的海军行动是发生在1123~1124年,被人称作“威尼斯东征”的战役,战争彻底破坏了法蒂玛的海军力量。1123年5月,一支威尼斯的由狭长战船和商船组成的舰队抵达了东方。十字军攻占的目标是港口城市提尔提尔,但是十字军的战士受到了一支法蒂玛舰队的阻挠,法蒂玛舰队声称要解救被围攻的要塞。威尼斯的舰队大约由40艘战船组成,由总督多门尼克·米歇尔所统领。
在军队数量上占有巨大优势的威尼斯人,将他们的战船分为两组,以吨位最大的舰船作为先锋,包括4艘商船和一些狭长的战船,船上载有用来轰击敌人的投石机。法蒂玛的舰队被完全击溃。历史学家提尔的威廉报告称,总督自己的战船撞击并击沉了法蒂玛舰队的旗舰,尽管几个世纪来,狭长战船一直没有装备用于撞击的武器。更可能的是,威尼斯战舰的头部和对手的战舰发生碰撞,可能冲撞得比较猛烈致使对方战舰的木板被撞裂了。这场战争标志了穆斯林海军力量的终结。尽管1169年,萨拉丁成为了新的苏丹,他竭尽全力试图重新组建新的穆斯林舰队。有意思的是,他是从威尼斯和比萨购买来重建海军的物资。尽管十字军战士十分英勇,但意大利人首先而且更是商人。萨拉丁的舰队,及其缺乏作战经验的士兵,在交战时使用轻型的弓箭进行射击,这并不能成功阻挡住第三次东征的十字军舰队。
尽管阿斯卡隆战役的具体细节我们已无法知晓,但以下几点史实却不能被掩盖:威尼斯人俘获了10艘穆斯林的后勤补给船,切断了提尔城内穆斯林军队至关重要的后勤保障。次年,提尔城不得不投降,因为哈里发并不能解除对他们的围困。阿斯卡隆战役是埋葬法蒂玛海军力量的棺材上最后一颗钉。
显然,意大利军队已经开始运用联合舰队———在航行中将战舰和商船进行混编,而且,商船似乎被看作是战场上一种极其重要的补充力量。
狭长的战船速度更快,相对于商用的圆形舰船,它在战时受风向的影响相对较小。然而,为了更有效进行划行,战舰必须建造得吃水较低。与之相反的是,商船建造得很高,商船的船首一般有非常坚固的塔楼,这就大大增加了商船的高度。高度是一项关键的优势,因为大部分战争中的决定性部分是预先的投掷武器的互射。尽管史书中对阿斯卡隆战役中舰载的投石机有所记载,但记载的并不翔实,历史学家们怀疑,这些只是编年史学家自己的幻想。在海战中,使用舰载投石机具有相当大的难度,除了它们巨大的结构和后坐力对舰船的危险外,使用它们还需掌握适当的力度和方向———这也导致巨型舰载投石机很少在海战中出现(至多不超过一次)。作为替代,弓箭和十字弓箭以及标枪和徒手投掷的巨石出现在了受限的舰船上。只要比较一下,从高墙上扔下石块和把石块扔到高墙上所造成的不同效果,就可以清楚一艘高大的舰船能带来多么大的帮助。
直至1200年,圆形商船仍在地中海的海上作战和后勤补给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些商船可以建造得非常巨大。1248年,路易九世为他的十字军建造了双层甚至三层的运输舰船。这些最巨型的船只,能够搭载大约800吨的补给和装备,它需要80名船员,可以运送500~600名士兵或者100匹战马。这种战船在两场两栖战争中被证明非常有用,即1203~1204年攻打君士坦丁堡的战争和1221年攻打埃及的达米埃塔的战争。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1203~1204年)攻占圣城君士坦丁堡的战争中,威尼斯的50艘战舰护送着他们的运输船队来到了东方。十字军首先使用这些战船对圣城进行攻击。十字军法兰西统帅与威尼斯人就运输、补给以及海上保护签订了条约。但事实上,出征的人数比预想的要少,他们发现自己无法实现对威尼斯人的承诺。为了寻求资金的支持,十字军同意让一位遭流放的拜占庭王储回国复位,但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君士坦丁堡的居民公然通过武力,拒绝接纳这位前统治者的儿子。因此,威尼斯人和法兰西十字军的头领决定统率军队运用武力来让王储复位。由于拜占庭当时复杂的形势,这场中世纪的大规模战争前后爆发了两次,而不是一次。
尽管威尼斯的水手们没有遭到拜占庭任何舰队的抵抗,但他们仍然获得了自己的那份报酬。正如5个世纪前的情形一样,攻占君士坦丁堡的关键在于海洋,因为这个城市三面环海,位于马尔马拉海和波斯普鲁斯海峡的海防使得防守密不透风,城墙正好建在海岸边上,这向守军额外地提供了广阔水域中波涛汹涌海浪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