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排成两列,为首的妇人约摸四十上下,着深绯色女官服饰,行走间气质雍容,不卑不亢,单论仪态规矩竟不输前头的贵妃。
安雅没有见过这人,但大概能猜出来,深绯色,腰间配金带,这都是四品才能穿的,内宫之中女官最高也只有五品,唯有尚宫局的阮尚宫得太后青睐,加赐四品,荣耀内宫,皇城内女官近三百人,莫不以其为榜样。
一阵问安客套之后,阮尚宫领着众妃去了前殿。
宫妃们按着品级坐好,自有宫人上前来摆上点心茶水等物,阮尚宫并没有离去,朝贵妃一颔首径直走到太后的座椅旁站着,眼皮下垂,仔细瞧去隐隐间似乎盯着贵妃。
尚宫局掌导引中宫,连皇后仪态有失她都有职劝谏,更不消说贵妃了,亏得贵妃出身裴氏,规矩仪态半分挑不出错,要不然可是丢大脸了。
又等了约摸半盏茶时间,太后娘娘才从前殿侧门缓缓而来,着一身绛紫色镂金丝鸾鸟朝凤锦服,头上插着的点翠缉珠嵌宝花丝凤簪端庄贵气,十分抢眼。
先帝在时宫内就有传闻说闵太后性子勤俭,陛下登基后也不奢靡享乐,对金银饰物这些并不如何追捧,倒是喜欢养养花念念经。
可瞧着今日这副打扮,虽是着的常服,用料想必极是讲究,她可没错过冯淑媛眼底一闪而逝的欣羡,堂堂国公府出身的小姐都如此眼热,岂会差了,图案更是繁复精致,其上鸾凤栩栩如生,不知费了司制房多少苦功。
一个阮尚宫,一件衣服,就明晃晃告诉贵妃她的身份,即便掌着凤印,亦不能着鸾凤纹样,不能戴凤钗,宫权在手却不能对诸尚官如臂指使,老太太这招高明啊,安雅心底一叹,闵太后不理事是真,却不代表她不会,看今天这脸打的。
裴贵妃一点没有被打脸的自觉,脸上的笑诚意十足,如往日一般带着众妃请安。
“柔嫔在哪坐着哩?”闵太后慈善的叫了起,笑盈盈问道。
安雅刚坐下没想到听到了自己的名儿,起身恭敬道,“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上回隔着帘幕,看得不甚真切,走过来些,让哀家瞧瞧。”太后招手道,姿态随意,神态也跟宫外那些看媳妇的老太太一样,很是和蔼可亲。
安雅额角微跳,不愧是母子,叫人都跟招小狗似的,脚下利落的过去了。
闵太后端详了几息,怜惜道,“瞧瞧这小脸瘦的,多俊的姑娘啊,险些就香消玉殒了,裴贵妃,不是哀家说你,先是婉妃,又是柔嫔,陛下既让你管着凤印就是对你莫大的信任,宫里接连出事,你也该醒点儿神,不要辜负了陛下。”
裴贵妃立时起身请罪,“太后教训的是,都是臣妾管理六宫不善,不瞒太后,自从柔嫔出事,臣妾日日反省自身,深觉臣妾能力不足,有负于陛下所托,您曾说让臣妾向贤妃学习,这几日臣妾夜不安寝,思前想后也觉着您所言甚是,臣妾愿意交出凤印,以赎己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