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的药虽然让阿宛的情况稳定下来,却也终究未能彻底将她治好。
热症才刚退下去几日,阿宛的旧疾便又发作,且这一次比过去任何一次都来的汹涌。
很快,阿宛就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人也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偶尔才清醒过来。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林挽香看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阿宛,心底也同样遭受折磨。
如果不是阿宛,那么此时承受这一切的就是她。
是因为她,阿宛才拥有了形体和意识,才来到这世上走过一遭,可也正是因为她,阿宛才会自小便忍受这原本应该属于她的痛苦。
这一切的伊始就是矛盾重重,若要存在于世,那么阿宛就必须继续遭受病痛的折磨,如若要解脱,就将自这世间消失。
此时此刻,林挽香也不知该怎么办。
事实上,也根本由不得她选择,这一次发作足以证明连白允的药也拖延不了多久了。
这些日子,白允也是没日没夜的守在病榻边。
原以为他生性清寒,是个寡情的人,却不想竟能做到如此,倒也不枉阿宛如此倾慕他一场。
想到这一层,林挽香的心下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她默默的自房中退出,迎面遇上了自外面回来的苏瑾。
“阿宛怎么样了?”苏瑾见到她便问了阿宛的情况。
林挽香哀婉的摇了摇头,苏瑾却劝她道:“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她原本就是你身上的一部分,现在只不过要回到原本的位置,她并没有离开,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话虽这么说,可是……”林挽香垂下头往前行,心下始终难以接受。
两人并肩在庭院里行了片刻,待到林挽香的情绪平复下来,苏瑾便对她道:“这几****在夕南城中各处打探,总算是得到一些消息。”
“我想你的推断没有错。”他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挽香诧然抬头,听他继续说道:“夕南城中有一座古刹,原是前朝的皇家寺庙,我去那寺中询问,竟找到记录当年那邪物大闹夕南城的典籍。”
发现了这样重要的线索,林挽香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典籍上怎么说?”
苏瑾道:“典籍上记载了当时的情形,称那邪物乃是为了一名凡人女子才大闹了夕南城,那时他站在夕南城门前,将整片夕南城笼罩在黑暗之中,而那邪物却是白衣翩跹,一副神仙模样。”
“还有……”苏瑾顿了顿方才接着说道:“他到夕南城中来找的那名凡人女子名唤香儿,而那名女子对当时的住持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说道关键处,林挽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苏瑾则一字一句道:“她说‘他不是邪物,他是白允’。”
“竟是如此。”林挽香兀自喃喃,整个人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苏瑾还在一旁不解的低喃:“说来也奇怪,他既然又回到夕南城来,还在这里隐藏百年,为何却要保留着当年的名字,又为什么不幻化一副新的形体?”
林挽香却怔怔的说道:“也许是怕变了模样或换了名字,当年的那个人认不出了吧。”
“你是说当年的那个凡人女子?”苏瑾若有所思道:“已经过去百年,那名女子想必已经过世了吧,即便轮回转世,前生的事应该都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听着苏瑾说这些话,林挽香心里又揪痛起来。
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于是对苏瑾道:“不管怎样,我们首先得阻止他再去伤害无辜的人,再想法子让他跟我们回蓬莱。”
“正面冲突恐怕我们不是对手,得想个法子让他甘愿跟我们回蓬莱。”苏瑾再度陷入沉思。
林挽香却沉声道:“或许阿宛可以做到。”
苏瑾一脸惊诧的看向她:“你知道阿宛对他……你当真忍心……”
林挽香垂眸轻叹,许久过后才道:“我不忍心,但我不会忘记自己是三清门的弟子,永远和妖邪势不两立,相信在大义面前,阿宛也同样懂得取舍。”
她这样说着,倒像是在对自己说着这些话。
决定了对策之后,林挽香和苏瑾便往阿宛所在的屋子行去,可是才行到一半,就看到迎面而来的白允。
看他那副急匆匆的样子,俨然失了平日里的从容不迫。
林挽香心下已隐有不祥之感,忙上前相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