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对于行止来说,这是深深地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假装不知道,一脸欢喜的起床,慵懒的洗漱完。送走了君陌和几个属下后,那慵懒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我累了,我先去休息了。“就这样一个人躲,一个人藏,两个人硬是整整两个月中面对面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
行止的月信本就不准确,何况草原上的巫医和寒穹都曾诊断她没有做母亲的机会,她也未曾在意月信迟迟未来。寒穹注意到,行止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大了,大到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一顿早到,竟然吃了大半笼的包子。早饭过后,本就不太舒服的人儿,躺在床上假寐起来,细长而缓慢的呼吸,慢慢起伏的胸廓,微微翘起的嘴角,怎么看床上的人都像是睡着了。一双细长白嫩嫩,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那微微露出被窝的皓腕上。只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脉象如珠替替然,往来流利却还前,莫将滑数为同类,数脉惟看至数闲,滑则如珠。那手如触电般收回,一脸的惊讶,他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床上人儿的脸,却在触碰到的瞬间又收回了手。出乎意料,她怀孕了,他想要的结果达成了。
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似乎是要醒来了。那白色的人影,搜的一下子就离开了,那门窗还在晃动着,似乎在昭示什么。床上的人儿,睫毛微颤,一双星眸缓缓睁开睁开,那里边满是失望,那里有一丝的睡意。行止嘴角微微挑起,似是在嘲笑什么,又似乎是看清了什么。一双朱唇微开,未发出声音,却已经无声的说完了一句话“原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安慰。”
两个人,一如既往的安静,你躲着我,我就不见你。虽然见不了几面,内心还是挂念的。寒穹给行止请了几个当地的婆子,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日复一日,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藏不住了。也迎来了最艰难的时候,行止的腿脚都肿的厉害,肚子也大的厉害,可是再看她整个人,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任谁看了都心疼不已。
眼看着孩子已经有快五个月了,从背后一点也看不出行止是怀孕的人。行止早上起来看见天气很好,在江南的水乡,很少会看到这样微风习习的秋日,身体微有不适的行止想要出去转转。行止是个行动派,说走就走,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就出去了。行走在这熟悉的街道上,看着弯弯曲曲的河道上来来往往的船只,装满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小巧温婉的女子正顾眉流盼,巧笑嫣兮,来来往往的画舫、船只络绎不绝,热闹得很。
看着外面的天气如此之好,心情也变得好多了,走的微微累了些,寻一处可以歇息、喝茶、听书的好地方。不可否认,思域轩是一个好去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思域轩原本并不是叫思域轩的。之所以改名字是因为之前的主人去世了,现在的主人一直思念着一位在其他地域的女子,一直不得相见却记挂在心,为了纪念那一位女子,主人更名为思域轩。改名之时还曾一度引得一众姑娘伤心落泪,赞叹思域轩的主人是个情深的人。这样的故事,最是能引起姑娘们的目光,至于那些被人们看似是漏洞百出的地方也被美化了不少。就如同年轻的主人为何没有去寻找?那位姑娘是何人,又身在何处?身为思域轩的主人,思域轩的势力遍及整个九州有人的地方,他自是有权有势的,可又为何没有去找回那位姑娘。曾有无数人猜测那位姑娘已经嫁做人妇,亦或是已经香消玉殒。
这个故事行止亦是听说过的,可她却从未与自己联系在一起过。这不刚到思域轩就赶上了一位先生在绘声绘色的在讲述这个故事。选择了二楼的一个雅座,叫了一壶茶,静静的听着,这位先生讲述这个故事,讲述思域轩的由来。有小辈不识规矩,竟出声问道“为何不以那位姑娘的名字命名,而是以地域命名?”高台上的先生面露难色,看向他身后的一处帘子。那里穿出了一个声音“只是知道她嫁做人妇,不想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她的前半生过的坎坷艰难,吾亦是不愿她后半生再有任何因吾而起的烦恼罢了。至于思域轩的存在,不过是想要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而已。”多么熟悉的声音,行止拿着杯子的手都颤抖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声音“他来了,他真的来了。”自己曾经追逐过的那个人,真的来了。曾经许下的誓言还能听见的“你若高坐明堂,我便拱手江山讨你欢。”“我若高坐明堂,你必偎我身旁。”谁曾想,那帝王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征战蒙成草原,将杀戮从中原驱赶至边域。那亲征的第一箭,射向的竟是自己的胸膛,而那和他同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死对头。
在她还未曾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风是只如初见沉吟徘徊,花是人间四月醉倚青苔,雪是浸染红尘命数两拆,月是阴晴圆缺只影常在。我后悔了。”最后四个字,在叹息中几乎轻不可闻,可她还是听到了。在座的人一阵好奇,这是何意,只有行止明白,这是对她说的,他知道她在这里。行止喝了一口茶,闭上眼睛,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数,平静自己那颗微微有些不适的心脏,同时也想要按下那微微的失态。就在一盏茶的功夫,行止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有人上楼了,还是朝她这边走来的。
脚步声稳重又带有一丝的坚定和犹豫,抬头行止发现脚步声停了,就停在她的雅间门口。敲门声没有传来,行止心里有一丝的庆幸,也有一丝的期待,她知道,是他来了。他究竟是抛下了什么而来,亦或是为何而来。行止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猜测。她在害怕那个结果不是她自己可以承受的,亦或者是说她在害怕自己会后悔。雅间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人一身绛紫色的长袍,以及竖起的被挽在脑后的冠发,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这样看来岁月竟然宽待了他,竟然未曾在那张脸上留下痕迹,反倒是给他增添了一丝的威严和一种特殊的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