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就好像凭空出现在门口的。
那是一个好看得人神共愤的男人,他清冷的表情又为他平添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的脸色苍白,白色的长袍有些凌乱,紧锁的眉头让人感觉他好像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
一见到那人,金曜,金嗣兄弟俩整齐毕恭毕敬朝他作了一个揖,顾老爷子也是恭恭敬敬站起来,不敢多语。
只剩顾九泠躺在床上一头雾水。
心里还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些人,为了骗她,什么样的事都干得出来,看着那个穿着怪异的年轻男人,点了点头,化妆和表演都这么到位,也不知道是哪个表演学院毕业的。
“你们不会是喝了假酒吧。”憋了半天,顾九泠才小心翼翼蹦出这么一句。
“九泠!”顾老爷子严厉喝止,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爷爷!”
顾九泠也是一脸不耐烦,她真的受够了,这两天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什么妖怪,什么御妖师,玩笑开的太过就不好笑了。
容子苏对她的无礼毫不在意,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他默默伸出左手,手背朝下。
这时顾九泠突然感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上半身笔直坐起来,速度快到让她的头发瞬间甩到脑后。
顾九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道呛咳声。
然而好戏还没有结束。
只见那个白衣男人左手一翻,一个淡金色的光团漂浮在他的手心,随着“砰”的一声,墙边那只刚从金家取过来的紫檀木箱子莫名其妙自己打开,里面的黑色金属琴身飞射而出,悬在男人左手上空,两段琴身之间的裂纹中透出丝丝金光。
这一切看上去行云流水,但是白衣男人的额头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很快他的腿上渗出金色的液体,濡湿了他的衣物,在空气中弥漫出腥甜的血液的气息。
“容公子……”金曜看到男人的异状,准备上前阻止。
容子苏挥手示意他退后。
顾九泠看着眼前宛如天方夜谭的情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这样的事,任谁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的,突然有人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妖怪,你是个收妖的,你的使命就是收妖,还在你眼前生动的演示真的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男人还流着金色的血!
反正顾九泠一时是没有接受。
“九泠,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是我们的时间紧迫,我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你要赶快成长起来,妖界的封印快被冲破了。”容子苏认真的看着她,面色凝重。
御妖师一职任重道远,如果她不愿走,那也没人能强迫她,不过她的下场会很惨,以他现在的力量是没有办法保她周全的。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她,让她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顾九泠已经呆若木鸡了。
什么御妖师,什么妖灵,拍电影呢?!她就是个普通人,她现在只是在做一场怪梦!
“你体内有顾氏御妖师特有的血脉,这种血脉会压制妖灵,但只是那种比你实力弱的妖灵,如果遇到强大的妖灵,血脉的气息会激怒它们,后果你敢想吗?”
容子苏衣物上渗出的金色血液越来越多,将他的白袍染得直晃人眼。
“你流血了……”顾九泠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见他衣物上金色的血迹还在扩大,她缩着脖子小声道,试图分散注意。
容子苏:“顾九泠!你别装傻了,你的使命从你出生时就已经背在你身上了。”
“我没那么伟大!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让我为了什么收妖除魔维护人间秩序拼死拼活,我没那么无私!我又不欠他们什么,我凭什么为他们卖命!御妖师肯定不止我一个,你找别人,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承担!”顾九泠忍无可忍,朝容子苏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你怎么承担?那些妖灵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瞬息间吸血啖肉,剜心剔骨,你怎么承担!
“是!御妖师不止你一人,但是他们都有他们要守护的那一域,你知道两个不同大域之间距离有多远吗?不是你们人类的代步工具能够跨越的!这个世界大到超乎你们人类的想象。
“况且这一域其他的御妖师我们还没感应到,御妖师的数量本来就少之又少,一域不可能出很多个的。而且九泠,他们有得选,但你没得选,因为你姓顾!”容子苏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他伤得已有近千年的时间了,他的双腿被人下了禁制,本体是金属琴的他,琴身两截就像变成了两截磁铁,腿与身体的缝合处是同性磁极,如果强行合拢就会产生巨大的痛苦,但是如果不合拢,他又无法发挥出力量。
“姓顾……”顾九泠盯着他看了很久,失神的吟着这两个字。
“妖界传着一句话,顾风二者皆妖之天敌。”一旁的金曜开口。
听到他的声音,顾九泠呆滞的转头看着他,“你也是妖?”
“是。”
“妖灵……”
顾九泠说:“既然这个世上已经有这么多妖灵混入人类社会,再多一点又如何呢?”
“人亦有善恶,更何况是妖呢。”顾老爷子忍不住开口。
他又叹了一口气,“泠儿啊,你奶奶留给你的项链你有随身戴着吧?”
顾九泠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戴着的古朴项链,那是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翡翠项链,那项链前两天还好好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裂纹。
她拿起那颗雕工苍劲的翡翠宝珠,顺着裂纹仔细检查它的每个角落。
宝珠被一条黑色的绸绳固定着,她用力拉了拉那条绳子,一段小小的金属绑在绳上藏在宝珠的穿绳孔洞中。金属段上刻着几个小字“顾氏御妖,使命必达。”
她放下手中的宝珠,两手抱头,努力消化摆在她面前的不可思议的一切,为什么突然之间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指向一件事,御妖师是她不得不背起的担子,她不敢相信,但是现在好像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给顾九泠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我试试吧。”终于,她长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