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王府后院厅堂内。
一名女子蹲坐着手拿一截小树枝在面前早已僵硬的尸首上不停地戳来戳去,四周漆黑一片,身旁闪烁着微弱的烛火,灯笼纸身破烂不堪,上面黑墨书写的‘秦’字只剩下一半,以至于一阵阴风刮过,火光顿时岌岌可危,濒临熄灭。
只是明明应当是十分骇人的危机时刻,女子身后站立着的二人却是一样的无动于衷。侠风道骨的男子正满头大汗的思索着该怎么阻止女子的幼稚行为,另外一名‘我见犹怜’的女子则对面前之人唯恐避之不及,即便自捂住了双眼也遮盖不住其脸上微妙的表情,总体而言跟正常人便了秘的样子差不多,当然这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撞见自己被‘鞭尸’的全过程的。
“好了,确定这是个死人了。”陈歆扔掉树枝,拍拍手站起身来。
“歆儿,有这个必要吗?”武景蕴侧身小心的挡住风口,避免灯笼真的灭掉。
“不然嘞,你又不让我试验活人,那就只能试试死人咯,死人是真死,那活人不就真活咯。”说话间陈歆目光悄悄转向侧面的女子,显然是希望在她脸上看到能让自己心情愉悦的表情。
“那陈…陈姑娘,你……有何别的发现吗?”眼见自己被煞神盯上,原本正要发问的徐清顿时被吓得结结巴巴起来。
怨不得她徐清胆小,不敢直视自己死去后的面容,世间能坦然面对死人面孔的真的只是极少数人,而且即便是这极少数人也大多是由于自身从事职业的关系,不得不和死人打交道,在长期的适应下慢慢习惯了而已。
对于普通人而言,偶然间瞥见一眼未处理过的死人脸便足够做好几天噩梦的了。这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往往会对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事物怀有特别的情感,随便举几个例子,昏暗光线下镜子里的自己,棺材里的亲人,失踪状态下的钞票,类似二者的组合往往是让人情绪崩溃的金手指。
“嗯……这个嘛,”陈歆食指和拇指夹住下巴,沉吟道,“死者眼球凸出,死不瞑目,肤色惨白,全无血色,青面獠牙,丑的一…啊是十分骇人……”
“综上所述,这应该是个死的很惨的死人。”
“……”徐清。
“哈哈,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这样了?开个玩笑而已啦。”陈歆突然间叉腰哈哈大笑道,不过看着身旁二人尴尬的反应,自己也不免有些尴尬,底气渐虚,慢慢化为干笑。
“认真了哈,这个死者眼球外凸,面色较一般死人来说过于惨白,应当是血液下沉彻底且不显青色血管导致的,粗略观察到,目前为止死者身体有尸斑无黄疸,已僵硬未腐败。从尸斑的扩散程度来看,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大概在三到四个时辰内,也就是说案发时间是在午时到申时之间。”
“死者生前应该同凶手有过激烈搏斗,并且凶手在死者正式死亡前便完成了开膛破肚,清除了内脏——显而易见这是场一边倒的屠杀,死者丧失生命体征的速度极快。目前可以确定的信息就是凶手为男性,不然二者在力量上的差距不会如此之大,不过考虑到目前的真实情况,这个我也不敢保证,万一是个女鬼弄的呢?”
“当然,这些只是从尸体表层得到的基础皮毛,真想要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那就得动刀子了。”
陈歆一边陈述自己所得,一边缓缓走向厅堂深处的神龛,背对着二人,竖起的食指挥舞起来。
“徐清,你真得庆幸凶手是个手法熟练的惯犯,又或者是你只是看起来像便秘其实没有便秘,不然现在这地方绝对不是人呆的了,你可能不知道,人体内有个器官叫‘大肠’,里面……”
一言至此,陈歆突然止住话语,看着面前木匾上面的字样陷入沉默,身后二人随之投来好奇的目光。
天地国亲师位,‘国’在‘亲’前啊……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又会心生疑问了,为什么陈歆会懂这些?各位亲爱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在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得先想想,在现代社会究竟读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才能让一个姿色上等的姑娘家家母胎单身至今…哦两个月前。好了,脑子里有印象了?那就是了。
“真是没想到,歆儿你还精通仵作之道。”武景蕴略微有些惊讶。
“哈哈,不要夸奖我,我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去学这玩意儿……”陈歆摆摆手,显然不想提及这段伤心的往事。
“那么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内脏哪去了?”为了避免话题滑向某个会令她难堪的方向,陈歆转移话题道。
“失心案遭重的死者数以十计,而且都是一样的被剖胸切腹取走脏器,大理寺一直死盯着凶手踪迹不放,却忘记了更重要的一点——被取走的心脏去了哪里?还有凶手为什么要取走心脏?”
“坦白说,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确定黑影就是凶手吧……”陈歆对自己的话有点底气不足,目光在面前二人之间流转,希望有人能给出确凿的证据。
“歆儿的意思是黑影凶手另有所图?”武景蕴神情有些恍惚,学着陈歆之前的样子,指尖抵住下巴一脸沉思状。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重点应该不是什么失心案吧?我们都快自身难保了,这种诡异的地方也不能久留呀,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啊,陈姑娘你说是不是?”徐清目光躲闪道,不敢直视地上的尸首。
陈歆根本没把徐清的话听进去,她只是静静看着面前武景蕴沉默不语的模样,突然觉得一阵心痛,不自觉的苦笑起来。
她对黑影就是凶手的认知源于几天前的那场生死交锋,深夜在案发现场撞见嫌疑人的第一印象促使她武断的下了定义,但…武景蕴呢?在此之前他应该从来没有遇见过黑影,按道理不应该也会下意识的认为黑影就是失心案的凶手。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会将类似的话语说出口?
穿越前看多了各种各样的侦探小说和漫画,陈歆心里不免萌发了怀疑的种子。武景蕴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内心深处的小九九盘算之时,一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庭院外飘来一道阴森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