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园里,秋时飞快地捏着法诀,一颗颗滚圆饱满的枇杷进了篮子。春生也在飞快地捏法诀,只是枇杷不飞到篮子里,而是砸向他的脑袋,击向他的后背。于是春生以各种奇异的姿势捏着法诀。夏菲倒不像春生那样被砸得手舞足蹈,只是她的枇杷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然后晃晃悠悠地进了篮子。
秋时的篮子很快满了。她望了望忙着在空中转体旋转的春生,只觉得他一定皮糙肉厚。又看了眼小心翼翼捏法诀的夏菲,出声道:“我来帮你们吧。”
“不用不用”春生连忙喊道,“秋时,你先回家吧。晚上我们去找你。”夏菲也开口了。
秋时又指点了他们两个一些要领,才提着篮子走了。
“冬白,你干什么呢?”秋时还在栅栏外,就看到冬白拖着什么东西。那东西被茂密的草丛遮掩,看不真切。
听到秋时的声音,冬白嗷呜嗷呜地扑了上来。冬白此时已到秋时的膝盖高,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团了。秋时才注意到冬白的嘴角上有血迹。
“你受伤了?”山上没有猛兽,所以秋时不会限制它的活动。但是小犬好动,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
冬白从秋时的怀里挣脱出来,似乎是对“受伤”这个词有些不屑。爪子搭在秋时的小腿上,摇了摇脑袋,示意她往草丛那边走。
秋时左手拎着枇杷,右手抱着冬白,就往草丛那边走。走进一看,秋时吃了一惊,一只五彩斑斓的石斑鸡!石斑鸡极难捕捉,它们行动敏捷,智商也高,陷阱之类的对它们一点用都没有。秋时也只是看族人捕捉过几次。
那只石斑鸡身上还残留着血迹,秋时看了眼冬白,发现它正洋洋得意地望着自己,一身白毛随风飘动。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明显,嘴角的血迹在白毛的衬托下越发鲜明。发现秋时看向自己,那小眼神越发得意。仿佛在说:那是我抓的鸡!我抓的鸡!我厉害吧?秋时在心里暗自发笑,这只好张扬的狗!
“这只鸡给你烤了吧,正好前几天在山上找到了生姜和香料。”虽然冬白是只小犬,但秋时总喜欢和它说话。神奇的是,冬白总能给予秋时回应——点头或摇头,仿佛它真的能听懂秋时的话。
一人一狗进了院子,随后就听到了丁婆婆的声音:“小秋时,族长让你过去。那两个小家伙已经到祠堂了。”秋时和栅栏外的丁婆婆打了招呼,说:“知道了,婆婆慢走。”
虽然称呼她为婆婆,但她其实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只是辈分较大,所以族人们大多尊称她为丁婆婆。
秋时把石斑鸡用棕榈叶遮挡起来,然后抚摸了冬白毛茸茸的脑袋,说:“等我回来再给你处理那只鸡。你藏在这里,别让族长发现。我先去探探口风,族长不一定会让你留在这里。”冬白点了点头,随后从怀里跳下去。
祠堂就在族长宅邸旁边,走路几分钟就能到。进了祠堂,族长仍是一脸严肃,春生和夏菲静立在侧。见人到齐了,族长没有问他们课业如何,而是说:“族里要修镇邪塔。”没有理会三个孩子的诧异,族长继续说:“族里大部分男人都要去落霞山参与修塔,瑶山剩下的人不多,一共十四人。”
“为什么修塔?”春生问。三个小孩对邪灵的事一无所知。按理说,应该等他们成年才告诉他们落霞山上的事。这是为了防止他们因为好奇而进入落霞山,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煞气的危害。但是,来不及了。变故随时会发生,现在他们知道的越多越好。
大致讲完落霞山的事,三个孩子一致表示“知道了,一定不会离开瑶山,一定不会去落霞山。”对于这群孩子的反应,族长很是欣慰。秋时正要问一问冬白的事,族长却说:“我已经听竹先生讲过了,既然你决定养它,就好好对它吧。”秋时谢过族长,又听族长说:“犬类不像我们,动辄有几百甚至几千年的寿命,它们只有短短的十几年。”
秋时没有想象中的沮丧,她说:“等我学会了术法,看完了书阁的典籍,找到助它成精的方法,它的生命就不止十几年了。”看着秋时充满希冀的眼睛,族长“成精不易”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又嘱托了三个孩子几句,无疑是注意安全,不要乱跑,勤加学习之类。之后三个孩子各自散去。三个孩子的背影刚刚消失不见,祠堂的横梁上就飘下一人——先生。
“你怎么跑到屋顶去了?这里还站不下你了?”族长失笑道。
“你和他们讲话,我站在旁边总归是不方便。”先生道,接着又略含遗憾地说:“阿楠,没了灵力,你都没发现横梁上有人。”
“对于这件事,我早就释然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族长一向严肃的脸上突然有了些笑意,“倒是你,你不去钓鱼,怎么有空找我来了?”
还没等先生回答,族长又说:“对了,小竹,你看那三个孩子,谁有可能是生机?”
先生沉思了一会,说:“不好说。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族长沉默了下,觉得说这种事为时过早。未来日子还多,路还长远,且慢慢过吧。
“你先回去休息吧,毕竟明天还要上堂。”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了。先生听了笑了笑,说:“真是不巧。我房子塌了。”
望着先生笑容满面的脸,族长差点笑出来。塌了?谁家房子塌了还高兴成那样?但是族长也没拆穿他,而是说:“三个孩子都住在不远处,你挑一个?”
先生不缓不慢地说:“夏菲和秋时都是女孩子,总要避嫌,去她们那不合适。春生的话,我去了他恐怕睡不着。”
“其实露宿山林也不错。所幸深秋不太冷,那就委屈你了。”族长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先生瞥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这的厢房就不错。”
“厢房常年没人住,灰尘漫天……”族长还没说完,就被先生的话打断:“下午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打扫过了。”接着又说:“我东西都放里面了。”
族长愣了片刻,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哼,狼子野心。”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祠堂。先生眼里的笑意要化为实质,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