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电话里说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林邺身躯为之一震。
“没有姓武的人,那我旁边的这位,难道是……”
林邺不敢往下想,这个让他帮忙刻石碑的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我真愚蠢。”林邺心中后悔万分,当初就不应该为了节省一点时间而选择走小路。
等林邺完全清醒过来,才记起这条小路的周边,压根就没有什么人居住。
翠蟒山边缘那几户凿石匠,离这里至少也有两公里远,就算要给别人造碑刻字,也是凿石匠在家中完成,然后才会运到山上,谁会大晚上的到坟场里点着灯刻石碑呢!
林邺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一步步向武庆走去。“武大叔,你看,该帮的忙……已经帮了,家人还等着我,我这就走了。”
还未等武庆吱声,林邺便大步朝小路走去,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及早离开这里。
“年轻人别急。”
身后传来武庆的声音,林邺脚步一滞,不敢再往前走,倘若这凿石匠真的是鬼魂,就算他走得再快,也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还不如假装顺从,以防激怒对方。
林邺看着武庆慢慢朝自己走来,一颗心蹦咚蹦咚跳个不停。
武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色的小碗,当双方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一米左右时,林邺看到小碗里面有一颗鸽卵大小的果子。
武庆从碗里拿出果子放到林邺的手里,笑盈盈地说道:“劳烦你几个小时,我说过会送你件好东西,诺,吃了它吧。”
看着手里的水果,“吃,还是不吃?”林邺陷入两难之境。
要是吃下去,一不小心就死翘翘了,毕竟鬼魂的东西,岂是活人能吃的。
要是不吃吧,惹得武庆恼怒,也能瞬间一巴掌把他拍死,一双手把他掐死。
“怎么还不吃,我的离魂果,从不送人,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赶紧吃了它,吃完就去那边随便选个葬坑睡吧”。见林邺傻站着,看着果子发呆,武庆催促道。
“离魂果……吃完选个葬坑睡……”听了武庆的话,林邺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此时他非常想替自己辩解,“我只是路过,我还很年轻,我还不想死。”
然而,未等林邺有所表示,武庆自己就动手了,他掰开林邺的嘴巴,将果子放了进去。
整套动作相当简洁,相当粗暴,相当连贯。
根本就不需要咀嚼,整颗果子一进到嘴里,瞬间就化开了,果子的精华以不可阻挡之势涌向林邺的四肢百骸。
从小到大,林邺吃过无数种果子,但从来没有那一种果子有如此特别的感觉。
一颗小小的果子,让他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滋润与净化。
林邺沉浸在这种美妙的感觉之中,难以自拔。
见此情形,武庆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那边有你挖的两个葬坑,一个是永生之地,一个是绝死之地,你随便选一个吧。”
“尼玛,我还活着,替自己选葬坑,你真当我脑子秀逗了。”林邺嘴里没说,但心里早已用极度污秽的词语,将武庆反反复复问候了N多遍。
武庆似乎已经摸清林邺这种不主动的秉性,懒得和他废话,走到凿刻石碑的地方,单手拎起一块石碑,来到林邺的跟前。
林邺被武庆这一手举重若轻的本领惊呆了,借着时明时暗的灯光,林邺发现武庆手里的石碑上,刻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林邺沉眠之地”,六个大字分外醒目。
“永生之地还是绝死之地?你快选,剩下的归我。”武庆以不可商量的口吻催促道。
林邺自忖:“事到如今,就算我不选,也会被武庆强行埋到某个坑中,我他妈真是自作自受,自己挖坑自己跳,以为是帮人,结果埋得却是自己。”
与其被动选择,还不如主动一回。
“永生之地”,寓意不错,是一个能让人获得永生的地方。
“绝死之地”,一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善地,绝对会死。
“我选永生之地。”林邺坚定地说道。
对于林邺的选择,武庆毫不在意,信手指了指纵向的葬坑,“那就是永生之地,下去吧。”
林邺朝永生之地走去。
站在葬坑的边缘,林邺无奈而苦涩地看向武庆,“我会死吗?”
回答林邺的只有两个字“你猜?”
林邺:@#¥%……&mmp;*#¥%……,此处省略脏话一万字。
还未等林邺说完,武庆大手一挥,一阵阴寒至极的狂风吹过,林邺灰头土脸地躺在葬坑中,看着天上的残月,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久之后,林邺所在的地方,隆起一座小土丘,一块大理石墓碑笔直地插在土丘的前端,上书“林邺沉眠之地”六个大字。
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在与“林邺沉眠之地”相垂直的地方,也隆起一座小土丘,一块花岗岩墓碑笔直地插在土丘的前端,上书“武庆沉眠之地”六个大字。
随着林邺和武庆先后入墓,翠蟒山又恢复了往日正常的气象,空林静寂,朗月高悬。
到了后半夜,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数十道紫色的雷电劈在两座坟墓的墓碑上。
顿时间,大地剧烈颤动,一黑一白两个光团自坟墓中升腾而出,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在两座坟墓上空来回旋转。
而雷电中附带的能量,在接近两个光团的刹那,便被吸收殆尽。
也许是黑白光团蓄足了势,在紫色雷电停止后,又各自回到了坟墓中。
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林邺的想象,此刻,他正静静地躺在坟墓中,活人思考人生,以他的状态,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只能思考“鬼生”了。
人生的开始与落幕,有时候充满了戏剧性,就如林邺,不知不觉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大地的颤动还在继续,等死的日子分外煎熬。在无尽的煎熬中,林邺感觉整个人正在急速往下坠。
哦,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整座坟墓都在往下坠。
不仅是林邺的坟墓,武庆的坟墓也是这般,正以光一般的速度往下坠去,只知其始,不知所终。
随着两座坟墓的坠落,这片坟地再次归于平坦,就连葬坑也消失不见,转眼的功夫,杂草和灌木便将这片土地覆盖,似乎这里从未出现过林邺和武庆这两个人,他们凿刻的墓碑,以及活葬着他们的坟墓,统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