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很冷,酒店院子的水泥墙上覆盖着一层水汽,刘一介套着机车夹克,坐在花坛边沿靠着水泥墙,一条腿放在花坛上,另一条腿垂下来,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马丁靴陷在草丛里,他拿着烟的手架在膝盖上,刚下过雨天空阴暗,香烟的红点在黑暗中晃动。
刘一介十年之后再次来到了长白山,十年之前一个女孩说,我们的周年纪念在长白山过吧,于是他和女孩攒着钱数着日子,在纪念日前一天做了十几小时的火车从北京到白河,为了在长白山天池前许下生生世世的愿望。刘一介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床上的女孩面容宁静,睡姿乖巧安详,却不是他此时想拨出去的电话的主人。要说什么呢,刘一介的手指在一个人名上面悬浮,他想起和她在成都的那天晚上,她因为刘一介没有给她备注而生气,真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刘一介想着,手指按了下去,那你现在还愿意生我的气吗。
等待拨通的时间好漫长,对面的人是不是也面对着来电发愣,刘一介没有换过电话号码,夜里很安静,他能够听到自己重重的心跳声,嘴唇不自觉地微张,盯着正在呼叫又害怕它变成通话开始时间,终于是有人接起来了,刘一介把手机放到耳朵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喂?”,
“是我”,刘一介夹着香烟的手不自觉捏了捏鼻子,坐直了身子把脚从花坛上拿了下来。
“哦,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对面的人声听起来就像很久之前被刘一介惹生气后的语气,刘一介心里一动。
“没有,我又来到长白山了”
“哦,现在是八月,是去那里的好时节。”对面的人明显一怔,但是又刻意压了情绪。
“你在干什么呀?”和她说话,总是会不自觉地带上这些语气词。
“我在工作呢。”
“这么晚了,还不早点睡觉。”刘一介被自己这么亲昵的语气吓到。
“…”
“要保重……”刘一介还是想要说。
“我订婚了,年底就要结婚。”对面的人像是在卸包裹一样将这一串话抖出来,刘一介只觉得一阵耳鸣,电话被挂断了,他只剩下白河刚下过雨的夜晚,很冷,手上的烟早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