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约会
又是一个阴霾的早晨，蓝灵才出电梯口，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怀中抱的资料洒落一地。
“你这人怎么回事？”
蓝灵看也不看对方，嘴里埋怨着，俯身低头去捡拾掉在地上的资料。
“对，对不起。”对面的人忙不迭的道歉，并且蹲下身来帮助蓝灵捡东西。蓝灵只觉一股怪异的气味直冲鼻腔，厌弃地躲开身体，并且下意识的把滑到膝盖上方的裙摆向下拉了拉。
当那个人捡拾到靠近蓝灵身体一侧的纸张时，蓝灵站起了身，跨在一旁，低头看着那个人一张一张地把纸张胡乱的摞在一起。
等待那个人把全部的纸张都捡完，站起身来时，蓝灵才看清这个冒失鬼长什么模样。蓬乱的头发仿佛瓦斯爆炸现场，厚厚地覆盖在一颗圆圆脑袋上，简直能孵鸟了。脸不知几天没刮了，胡茬子横七竖八地乱长着，像刚刚收割完的麦地，还没来得及捡拾丢在地里的麦穗一样狼藉。因长期熬夜而肿胀的眼泡像两只灯泡，挂在布满血丝的大眼睛下面，泛着油光。
“对不起，我，我急着赶回去，我正在做，做实验。”
“那也得看着点人呀!”
“是，是我冒失了。我向您道，道歉。其实.......”那个邋遢男人抬眼直视着蓝灵，丝毫不避讳。蓝灵躲开他的目光。
“其实，我们，是，是邻居。”
“邻居？”蓝灵心里直嫌弃这个男人搭讪的能力有些low。要说住在这等大楼里的人都应该算是邻居的话，那么这个开场白，我也是呵呵了。
没想到，那个丑陋男人继续表演了，“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就住对，对门。你是002我是0003，不003。”
听到那人说这话，蓝灵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那人的脸。在脑子里搜索一遍，还是没印象。
显然，那男人面对蓝灵不置可否的目光有些许尴尬，呵呵干笑两声。“我在家做科研，不怎么出，出门，所以你没见过我，可是我......”说到这里，那男人赶忙收住了嘴，像是突然被蝎子蛰了一般，身子挺了一下。
“哦，这是你，你的资料，给你。”那男人把一叠纸张递到蓝灵手里，慌忙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徐徐打开，男子逃跑一样地跳入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还听见那人叫了一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见鬼！”蓝灵低语一声，扭身向大门口走去。
接下来几天，蓝灵并没有见到那个讨厌的家伙。
“谢天谢地。”
其实，梁士伦并没有放弃再次偶遇蓝灵的机会。他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蓝灵，就像之前偷窥她一样。
蓝灵的作息时间，穿衣风格，甚至饮食嗜好，他都了解得仔仔细细。当梁士伦觉得可以再次出击时，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个遍，看着镜子里还算精神帅气的胖小伙，他努嘴亲了一下镜像里的自己，随即嘴角露出邪恶的笑容。
蓝灵再次与那个冒失的邋遢鬼邻居不期而遇是在一个午后。事后，蓝灵回以起这第二次偶遇时，她还是怀疑如果上次真的是邂逅的话，那么这次恐怕是邻居蓄意安排的一次阴谋。
可是，蓝灵什么时候害怕过阴谋？！一切不怀好意的阴暗的谋划，都是逃不出智者的掌控的。
再次在大堂里见到男邻居，蓝灵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你~好。”男邻居见蓝灵随着自动门的开启进来了，忙从沙发里起身迎上来，礼貌地问好。
蓝灵对再次遇到男邻居不感到惊讶，却对男邻居的崭新形象感到惊讶。
“怎么？您这是回炉了？”
男邻居上下打量自己的一身打扮，“请女神吃饭，怎么也得穿得，郑，郑重一些，表，表示尊敬。”
“谁说要跟你吃饭了？”蓝灵挽了挽臂弯里的挎包。
“上次我不小心打，打翻了您的资料，我还没有上门道歉。上，上门，恐怕您也不让，所以......”
“您每次都是这样，冒犯了别人，然后就请人家吃饭，然后......”
“不，不是，不要误会。我是一个好，好人。”
“哈哈。”蓝灵听到他这话不禁冷笑两声。这年头还有人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好人？真正的好人都不敢承认自己是好人，何况真假难辨的人了。
“不，你不要误会，我说的好人是好，好心人，不是好坏的好。”
“好吧，好心人。”蓝灵决定不再以貌取人，她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好人，也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兴趣。
了解一个陌生人，胜过读一百本无聊的书。何况，这位甘愿为自己改头换面的男邻居怯懦的眼神中还透出那么一丝丝的真诚，说不定，他坚硬的外表下面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我答应你。”
“真的？”男邻居眼中流露出兴奋地亮光，“那我，我们现在就走？”
蓝灵看到男邻居迫不及待的表情就想笑，她扭头看看外边的天光，“现在还早，而且，我还要换身衣服。”
“明白，明白。”男邻居胡噜一下刚刚精心梳洗过的头发，把它们再次弄乱，“那七点，钟，我在S.F.W餐厅等您。”说完不等蓝灵回答就跑出大堂，挥手叫了一辆飞车，钻了进去。
蓝灵隔着玻璃看着飞车腾空而起，笑笑，起身向电梯间走去。
当蓝灵走进S.F.W餐厅时，一双搜寻她的眼睛，立刻接收到了信息。眼睛的主人站起身，冲蓝灵招呼：
“哎，这，这里。”
男邻居焦急地拍了两下手掌，“啪啪。”立即有waiter端着冷菜盘子款款而来。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吃什么，随便点了一点点。”男邻居毕恭毕敬的将蓝灵身下的椅子拖出来，等蓝灵坐进去，再慢慢复位。
蓝灵看了一眼侍者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打开餐盘盖子，头菜显露出来。
“很好。”
那是一盘制作精美的蔬菜沙拉，芦笋、紫甘蓝、西蓝花、甜椒、甜生菜、薄荷叶，各种颜色的蔬菜茎叶挤挨在一起，几条沙拉酱盘绕在上面，均匀而又随意。盘子一边还用巧克力酱勾勒了一个抽象图案。
看来厨师很是用心。
头菜一般就点一道，可还没待蓝灵动手，waiter又端上来一道，三文鱼刺身。红白相间的三文鱼刺身卷绕在一起，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下边由嫩绿的生菜叶子衬托着，宛若步步生莲。
“我猜您，您喜欢清淡的食物。”
蓝灵含笑不语，轻动刀叉，小心将食物送进口中，慢慢咀嚼。
“还没请教您的大名？”
“有名不大。梁士伦。您是......”
“蓝灵。”
“哦，蓝小姐。蓝小姐请吃。”梁士伦手中的叉子在蓝灵面前挥动，指挥着蓝灵进食。突然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收回叉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方巾上。
蓝灵偷眼看一眼梁士伦的窘态，挑起话头说：“您说话有些不方便？哦，恕我冒昧。”
“不，不，没事。我不在乎。小时后，我家里很穷，很穷。有次我生病。发高，高烧。我妈妈没钱为我治病。当时，替者公司正在招，招，招募志愿者，就是人体实~验。我病死也是死，去实验也是死，就报，报了名。后来，病治好了，却这，这样了。”
“你很坚强。”
“谢，谢谢。”
“上次你说你在搞实验，什么实验？”
“额，没什么，关于人，人体科学方面的。”
蓝灵警觉起来，最近关于替者公司的传言不绝于耳，替者公司就是用人体基因在做研究，难道？蓝灵盯着对方的眼睛，突然发话道：
“人体基因研究？”
蓝灵冷不丁的放出此话，对面的梁士伦愣了一愣，正在切牛排的餐刀停了一下。
“不，不是，治病，给人治病。”梁士伦说完塞了一大口煎牛排到嘴里，咕噜咕噜地咀嚼起来。
“在替者公司？”
“是。”
“就你一个人在这里？”蓝灵继续套他的话。
“我的父，父母，他们都在其他的州，不，不在这里。他们都老了，没钱延寿，这里生活成本太高。”
见对面的梁士伦在谈到自己的父母时，眼里充满了内疚，蓝灵的心软下来。“我也是。”她缓缓地说道。
梁士伦咀嚼牛排的牙齿停住了，面对蓝灵突如起来的伤感，不知如何规劝，赶忙端起葡萄酒杯，举到蓝灵面前：“cheers”。蓝灵举杯回应。
“不，不，我们为什么要谈，谈论这么伤感的话，话题？来谈，谈谈天气。”
随着梁士伦断续的提议，两人同时扭头望向窗外。
硕大的玻璃窗外，明灭的霓虹灯将大街映得灯火通明，可是再向更高更远的地方望去，昏暗的天空中阴云密布，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刚刚下过雨的天空，又开始有雨滴在落下，远远近近的灯光在雨雾的笼罩下，迷离起来。
许久，蓝灵也不言语，梁士伦打破沉默。
“听，听说，最近总是阴，阴雨不断，是外，外星人在作怪！呵呵，真是无，无稽之谈。”
“是呀，天文学家说，这样的天气百年不遇，近地球空间气候条件不足以构成持续三个月的降雨。外太空大气层中，聚集了厚重的物质，覆盖了整个地球，就连太阳也已经三个月看不见了。”
“如，如果，真是外星人在作，作怪，那他们为，为什么围而不打？”
“我怎么知道，我一不是外星人，二不是专们研究外星人的地球人。”
“对，对，你不是。”
后来，他们又谈论了一些其他方面的话题，但是梁士伦那断断续续的口吃，令蓝灵与他交流起来很费力，于是，蓝灵很快的品尝了甜品和水果就告辞了。
起初，梁士伦还要送蓝灵回家。“反正，咱，咱们住一起，就一起，一起回去吧。”
蓝灵推说自己还要回公司开会，打了飞车先走了。
飞车在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之间穿梭，蓝灵脑海里闪现出这样一句话“?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
记得这是美国作家、哲学家，超验主义代表人物梭罗在《瓦尔登湖》里说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