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孪生兄弟
“开拓者二号”宇宙飞船与“紫微宫”号空间站对接成功后,所有成员以及物资需要转乘“启蒙者号”航天母舰再行转运到达火星。
陆云朗与1723脱掉太空服,着飞行便装随其他飞行员一起走出飞行员备飞舱。待一切安排妥当后,陆云朗准备去找自己的哥哥陆云明。
他们之间的这次会面,其实在一年以前就说好了,说见面可没说在哪见面,真到可以见面的时间了,哥哥到了太空站,弟弟要飞到火星,这是天各一方了。
其实,对于这次见面,陆云朗心中是有一种期待,但是又感觉那是一种奢望,当在走廊里真的碰到哥哥时,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看到身着笔挺航空军军官服装的哥哥,陆云朗下意识的立正敬礼:“首长好!”
“云朗,”陆云明回礼,并把陆云朗敬礼的手拉下来,“好久不见,不用拘礼。”显然哥哥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陆云朗看着面前的哥哥,竟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在照镜子,只是对面那个敬礼的军人比自己多了一些沧桑和干练。
“是呀,又两年了。”陆云朗语带责备。
“嗯,这次训练还顺利吗?”
“你说呢?不顺利,我能来这里?飞火星的选拔很严格。对了,明天还要飞火星呢!”
陆云明自知无趣地一笑。自己送弟弟到国家航天学院进行培训,自然知道他天资聪颖,一定会顺利毕业的;也知道他一定会参与到火星基地保卫任务中来的,这些没话找话的话题,他也是搜产刮肚才想出来的,不然说些什么呢?两兄弟这种宁把劲儿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云明自己也记不清了,不过那次引起家庭剧烈变故的冲突,还是会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令他隐隐心痛。
这时一群似乎是要到火星游玩的乘客熙熙攘攘的从远处向这边走来,他们一定是刚刚用过太空餐,一边剔着牙一边还对四下指指点点的,看起来对空间站提供的餐饮有点意见!
“什么破饭呀?跟飞机餐差不多。”一个胖男人拍着已经撑起来的大肚子抱怨道。
“是呀,是呀,全是方便食品,太难吃了!”附和的可能是他老婆,因为体型差不多。
“地球的老乡们,这可是离地球300多公里的太空中,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一个瘦高个的青年说道。
“就是呀,这里还不能生产粮食,能够一次性满足上万人的吃饭问题已经就够先进的了。”一个长相标致的中年女人解释道。
“对,对,是不容易。”有理解的人附和着。
开始那个特别挑剔的男性胖游客环顾四周又开口了,这次是羡慕的口气。
“哇,这个灯很豪华嘢!”
“什么豪华,你就知道钱。这个叫科技感。”
“科技感也是钱堆出来的,没有钱哪来的科技?”
“这个墙布应该是一种高科技材料制造的,比我家的墙纸要高档很多倍。”说此话的还是那个胖男人的夫人。“不过冷冰冰的,没有温度感。”
“嫌这嫌那,你们有什么资格?人空间站是你家开的?!等到了火星,进了你们买的两居室,你再比较吧!”瘦高青年插嘴道。
“火星要是真好,你就别回来了。”有人打趣瘦高男青年。
“找个火星女人,再给你生个火星娃,你可真是在用生命,为地球人定居火星的研究做贡献啊!”
“我容易吗我?”
一群人说说笑笑,完全不顾及其他人感受,把个太空站当成了世贸天阶,地球表面游览的那些陋习一点不落地带到了太空中。
陆云明皱皱眉,只得示意陆云朗跟自己到总控制室去,陆云朗不情愿地挪动脚步,跟在哥哥身后向中控室走去。
两人来到总控制室,陆云明站在在一面大屏幕前,按动几个按钮,将面前的电脑画面进行刷新,一个硕大的地球画面呈现出来。地球表面的陆地被一层薄雾笼罩,大面积蔚蓝色的海洋却晶莹剔透,宛若一块完美的玉石。
陆云朗则抱着双臂立在一边,无聊的东张西望。
对抗是两兄弟间的常态,陆云明想改善却无从下手。而此刻的沉默代表了兄弟间的交谈并不顺利。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在逐渐蔓延,整个控制室里只有机器在运行,不时传来滴滴的声响。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伫立着。
良久,陆云朗打破了沉默:“我大老远的从地球过来,妈妈让我给你带个话。其实也不是这次特意要带的,她平时也总念叨你。妈妈说,让你有空回家一趟,她说,想你了。”
陆云明没说话,将目光从那个电脑画面里的地球扭向太空站舷窗外边。在广袤无际的宇宙中,一颗真实存在的地球正在缓慢旋转着。
“哥,你倒是说话呀!爸爸出差总也不在家,妈妈一个人,她不敢住在咱家那栋老房子里,现在住在医院里,已经不能自理,需要护士照顾。她很寂寞的。”陆云朗停了停,见哥哥没理会,就继续说:“你一出来就是一年,你的工作就那么忙?也没有休假?两年了,你都没有回家,妈妈都快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嫂子和婷婷也不回来,你这是要跟我们决裂吗?!可是,妈妈没有忘记你,她总把我当成你,叫云-明,云-明!哥,你倒是说话呀!”陆云朗提高了嗓门,似乎要把这个忘本的不孝子吼醒。
“云朗,你不清楚,你不要管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妈妈那里我会去说。”
“可是,妈妈有我们两个儿子,现在只能见到一个。她需要的是我们两个人,需要我们两个人一块儿回到她的面前。我们是孪生兄弟。”
“可以。只要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好,我们就一起回地球,回到妈妈身边。”
“我的任务?我的任务还要两年!你等我两年?记得有次妈妈告诉我,她夜里做梦,梦到你身上着了火,她冲过去扑火,可是你总是来回跑,她抓不到你。她怕你被烧死,就冲着奔跑的那团火大嚷大叫,然后就急醒了!她现在可能眼睛快看不见了,医生说没药可治。你再不回去,她也许就看不见你了!哥,你就不会自己先回去一趟?让妈妈见一见你,她也放心了!”陆宇朗往门口走了两步,停住,冲着依然凝望地球的哥哥的背影说道:“好吧,妈妈的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回不回去,你自己决定,我要备飞了。”陆云朗说完,转身离去,看也不看仍然呆立在原地的哥哥。
陆云明眼前的画面模糊了,那颗悬挂于窗外的遥远的地球雨化了。他知道,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在那里他也找不到自己已经白发苍苍的老母亲。但是他仍然要远远地眺望,长长的思念已经顺着目光,穿越千年的时光,回到了母亲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