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溪似乎忘记了,她和纪行之间,除了男女之情,还有从小便认识的情份,即便没有前者,后者也不会听任她醉倒在酒吧里任人捡尸。
不过这样的情份,在纪行这种寒凉的男人这里,能用的次数也不多,等耗尽了,再要,只怕就要被冻得万劫不复了。
***
B城入冬以来铺了好几场雪,随着B大各学院期末考试陆续结束,寒假来临。
谢争和考完最后一场走出考室,和相熟的同学打过招呼,骑着小电驴绕到生活区那边的街道给李佳买鲜做的冻饺。
自从一个月前李佳她们部门业务经理的位置空出来,本来就拼的姑娘更拼了。昨天深夜里醉醺醺的姑娘扑进门抱着她嚷饿,谢争和心腔里油然生起一种老母亲的心情。
她将这种老母亲的心情当夜话跟姑娘闲磨,姑娘哲人状、因为醉意不灵光的口舌也忽然顺了,一口气说道:“谢争和,你知道吗?你敏感、细腻、富有同理心,这些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触角,是你探索你那座你至今为之勤奋不息、为之执迷不悟的艺术殿堂的触角!”
“相信我,你一定会成功的!”
醉意不减斗志的姑娘筷子一挥,眼里燃起熊熊的火,“我也一定会成功的。”
会不会成功谢争和不知道,但知道这下李佳姑娘真的要饿肚子了:被她打翻的面碗里装的是冰箱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面条。刚才就差在额间勒上布条写上“必胜”的姑娘,转瞬哭得像个孩子。
冬天的风,吹过深夜冰冷的街道、纷扬飘落的雪花,扑腾在窗户的玻璃上,人间喜怒哀乐说简单也复杂,单一个哭,一碗吃不到嘴的面条也能让人哭,但细细咂摸,又似乎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因为积雪未扫,生活区那边的街道,人车行走缓慢,渐渐堵了一路,谢争和观察了一下,保险起见,调转车头重新走校区这边。
过梧桐道的时候,谢争和刹住车。校工一早已经将主道和两侧台阶上的积雪清扫干净,新雪未落,除雪时残雪化的水经过一上午已经风干,整个梧桐道看起来有一种清泠的干净。
梧桐一叶落,天下尽皆秋。
道两旁的梧桐树一入秋便开始落叶,如今隆冬,苍遒的枝上只剩些零星的叶子,被背阴处杈口上的积雪一衬,显得颇有风骨。
谢争和从小电驴上下来,将车停好,在台阶上找了张长椅坐下,从包里取出速写本摊开在膝上,取下手套开始画梧桐道。
这时候的校区学生已经不多,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朝这边来,整个梧桐道只有坐在长椅上画画的女孩。她安静,长道更安静。她画梧桐道,她也是梧桐道上的风景。
5年前的夏天,谢争和第一次走上这条梧桐道,她没有说服谢瑗同意让她住校,理由是她还没到18岁。她有点沮丧,不过也没有沮丧太久。
因为她很快就要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