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十几天后,到了京城,此时以往的来回进出百姓和商人马队不见了,只有城门紧闭和城头上林立的战旗。王志心中一怔,不好,忘了这茬了,如今后金兵大举入境,以京营官兵的尿性,肯定会关闭城门。现在只能看看能否通过父亲安然进城,因为王坤就是这个城门上的把总。
还没有靠近护城河,城头上乱箭入雨点一般落下来,伴随着还有火铳的轰鸣,吓得王志赶紧勒住战马,命令家丁们停下脚步。
“我是把总王坤的儿子王志,不要射击,不要!”王志一边让家丁们举着白旗,一边声嘶力竭的呼喊,“爹,看看我,我是您的儿子,王志!”
城头上,王坤睁大眼睛,终于看清楚了城下的王志,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几个月前,突然有探马来报,后金兵攻了过来,前锋已过了大同,这消息直吓得满城大惊,朝廷慌忙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城中的京营官兵名义上有十多万,可能召集起来的也就两万,如何能与后金兵匹敌。关闭城门的同时,崇祯下诏命令各地驻军勤王,在宣府大同,在山海关还各有数万精锐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坤不由的想起去大同镇的王志,心急如焚,每天都在祈祷王志无事,也祈祷后金军赶快回辽东。
对于后金军的入关,朝廷如临大敌,紧急征召了所有京营士兵上城,并在每一座城门都派了一位勋贵守城,还有朝廷大臣作为监军不时的巡城,王坤这个原来的守门把总现在只有被呼来唤去听吆喝的份,再也没了掌管城门的权力。
负责守城的勋贵正好是我们的老朋友襄城伯世子李赞元,他跟其他的勋贵一样,对于军事指挥一窍不通,当看到一行人马向城门而来时,不由分说的就下令开弓射击。幸好命令下的有些早,幸好城头的军兵们疏于操练,射术枪法生疏的很,没有伤了王志他们的性命。
“世子爷,下面的是我儿子和家丁们,还请世子爷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吧。”王坤跪在李赞元的面前哀求道。
“真的是你的儿子,王志吗?”李赞元眼睛里闪过一道光,“你再确认一遍,看看是不是王志。”
“喂,城下的是什么人?说出你们的来意身份!”王坤虽然已经知道了这是王志,但是出于警惕他还是喊了一遍。
“爹!我是王志!真的是王志!”王志向城头上喊去,他可不希望自己被当成鞑子的奸细干掉。
“世子爷,城下确实是犬子陈越及家丁仆人们,不是后金军的奸细。”
“看来真的是王志,快拉他上来。”李赞元吩咐旁边的官兵放下绳子,让王志爬上来上去,然后把王志顺着绳子爬了上来。
王志刚爬上来,就看见李赞元,出于礼仪,王志上前抱拳道:“世子爷。”
“哼,王志,要不是你爹王坤提醒,险些把你当成奸细干掉了。”李赞元道。
王志转身对着已经站起来的王坤道:“爹!”
“说吧,你这段日子有没有受伤,那些鞑子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爹,我给你说我还杀了鞑子,有二百头之多呢。”王志刚说出此话,城上的所有人上自李赞元下至普通的小兵,包括王志父亲王坤,都表示不敢置信。
“王志,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杀了鞑子,杀了有二百头之多?!”李赞元强忍着内心的不敢置信,向王志询问。
“世子爷,此话皆为实话,有鞑子的人头为证!现在就在城下家丁们提着的袋子里!”王志自豪的说着。
“快,快把吊篮放下城去,把首级吊上城来,老子要亲自查验!”李赞元连忙吩咐下去。
一小会,城头的官兵把吊篮放下去,王志在城头上向城下的陈坼等人把鞑子的人头放入其中,随后吊篮缓缓拉上城头。
“是真的鞑子首级!”城上,几个和鞑子作战过的京营军官和李赞元查看,首级面容狰狞和明人有所不同,头上发茬并非新剃,再放入水中,头发不散,面容狰狞,确认是真鞑子的人头。
“哈哈哈,王志,你这次可立了大功!”李赞元激动的连连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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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宫中,两支蜡烛放在桌案两边,照亮了案几上方寸之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光亮却显得那样的微弱。
大明的崇祯皇帝俯身案几上,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奏折,清军入关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并且严下旨意,如果城池被后金攻破,守官立即重典处死,然而地方守官只做耳旁风,要不闭门不出,要不弃城逃跑,崇祯越看奏折越生气,直接重重把奏折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
“边将不足峙,边抚无可依,更恨邮牒无闻,塘报无发,两抚一镇,悉逮尔系之狱,诛之!”
一边侍候的太监王承恩默默的上前把奏折捡起,规整起来放到一边,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再拿起一份奏折,却是总督京营的恭顺侯吴惟英上奏折,言说士卒已经数月没有发饷,军队毫无士气,要求朝廷补发饷银。
坏消息,到处都是坏消息!整个京城,整个大明,就没有一件让朕省心的事情!朕自登基以来就没少过事!崇祯恨恨的一把把奏折扫到一边,靠在龙椅背上剧烈的喘息着。过了一会儿,责任心使得他不得不再次俯身案几上,再次拿起了一本奏折。
这本奏折却是襄城伯世子李赞元上奏,说了一件巡城时发生的趣事,一个小小把总之子,几个月之前去了大同镇,回来时却带了二百余鞑首。
原来我大明还有勇士啊!这个王志真是可用,假以时日,必然是满桂曹文诏一般的勇将!崇祯心情变好了许多,立刻召集大臣,商讨一下如何封赏这个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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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王家小子立了大功,大伙说说朝廷会给什么封赏?”一个军官道。
“这次他带人杀了二百余鞑子人头,应该是会让王坤官升一级,由把总变为千总”一个总旗说道。
嗯,众人点点头,按照军中制度确实如此,可是由把总变为千总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飞跃了,很多总旗一辈子也跨不过这个门槛。
“那王家小子呢?二百余枚鞑子首级可都是他带人斩获的啊!”那个军官继续问道。
“估计会被任命为千户。”那总旗道,“我怎么就没有生个这么好的儿子呢!”
众军官点点头,对他的分析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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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你去大同镇可是吓死我了。”王坤对着王志道。
“没事,爹,区区几个鞑子,怎么可能伤到我。”王志道。
“这次你可立下大功了,万岁爷都知道了,这次你可要成为千户了。”
“爹,你也是。”
“哎,等你成为千户,你就要出门远外,相见的日子就少了。”王坤有些伤心的道,“记住一定要报效朝廷,报效国家!”
“爹,孩儿记住了,一定报效朝廷,报效国家!”王志坚定的对王坤道,他们相拥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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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趁封赏还未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把他家里掏了个底朝天,从他家里整理出来的书籍装了有两个麻袋,比如《纪效新书》等等书籍全都被他整理出来了。整理完了之后,他便去找汤若望。
汤若望,原名约翰·亚当·夏尔·冯·贝尔,神圣罗马帝国科隆人,耶稣会传教士,天主教耶稣会修士、神父、学者。万历四十七年,汤若望和他的教友们抵达了澳门,被安置在圣·保禄学院里。崇祯三年,由礼部尚书徐光启疏荐,回京供职于钦天监。他是明末清初最有名的传教士,懂天文历法,会造火炮,望远镜,熟知近代科学知识,最终要的是他会造大将军炮也就是红衣大炮,虽然王志现在屁毛没有,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所以王志想把他的徒弟要过来,毕竟请他王志还没这水平。
汤若望居住的地方王志是知道的,因为就在宣武门附近,是北京城唯一的一座天主教堂,占地规模很小,就是一户两进深的普通宅院,若不是尖尖的哥特式房顶以及房顶上一支十字架,和其他宅院简直没有区别,这座教堂名叫“无玷始胎圣母堂”,是西方传教士利玛窦把自己在北京的住所改建而成,利玛窦死后,这里就成了其他传教士的住所。汤若望不在钦天监当值之时,都会呆在这座小小的教堂里。
王志信步走进了大门,经过静悄悄的院子,然后推开了教堂的门,这才看到一个人弯着腰在教堂里打扫。而教堂只不过是一个有尖顶的房子,里面的空间和普通的民宅一般无二。
听到有人进来,那个打扫的人回过头来,是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穿着普通的青布,衣服洗的发白却非常的干净。
“请问您找谁啊?”青年彬彬有礼的问道。
“请问汤大人在吗?我找他。”王志回道。
“我义父正在里屋虔拜伟大的上帝,要不您等一会儿?”青年微笑道。
“你是汤大人义子?”王志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叫潘学忠,是一个孤儿,十年前汤大人去长安传教的时后,救下了快死的我,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跟在义父的身边。”这个叫潘学忠的青年看起来很喜欢说话,没等王志询问,便巴拉巴拉的把自己的身世说了。
“那好吧,我就在这等一会。”王志笑着问道。
大概一刻钟过后,一个深目高鼻,一头的金发,穿着一身儒服的西洋人——汤若望从里屋里出来了,刚出来就询问潘学忠有没有事情,潘学忠把刚才的事情一一的说出来了,汤若望这才反应过来站在旁边的王志。
“哦,我年轻的朋友,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汤若望给王志陪笑道。
汤大人,在下王志,正是听从了上帝的召唤,所以前来您这里,有一帮迷途的羔羊需要您来指明道路。”王志笑道。虽然他是传教士,但他离开不了京城,刚才那潘学忠既然是他的徒弟,应该学到了他的东西,让他来岂不正好。
“哦?你说的迷途的羔羊是怎么回事?”汤若望问道,随后摆摆手让潘学忠去别的地方。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虽然现在是白身,但是几天后朝廷将要封赏我千户一职,到时候我必将管理屯堡一方,您也知道当今大明的局势非常不安,他们缺衣少食,我希望在我的治下里能够传播上帝的真音,造福一方。我不求您能去传播福音,只求您的徒弟能够随我一行。”陈越道。
“你有什么事,请直言吧!”在大明生活了十多年,汤若望非常熟悉大明人的秉性,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是这样,我想请汤大人的徒弟帮我造些红衣大炮,以及一些其他的火器。”王志实话实说道,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拐弯抹角浪费时间。
“那好吧,我的徒弟潘学忠可以跟你走。”汤若望随后解释道,“潘学忠跟了我十多年,他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数学物理化学等学科学的很扎实,数年前也曾经跟着我造过大炮,对造炮的流程很熟悉。”
这让王志心里十分高兴,就这么成功了?我身上真有王八之气?(PS:要不是老子,你能有这么轻松吗)
“不过你可要好生待我这徒弟,我可不希望他身上受什么伤。”汤若望嘱咐道,随后将潘学忠领过来给他嘱咐些什么事情后,把他交给了王志。
“汤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好生待学忠的。”王志道,“学忠啊,你先收拾一下,几天后再出发。”
和汤若望潘学忠闲谈片刻,王志立刻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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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上面派来的天使来给宣布王志升迁的事情,王坤果然不负众望的成为了千总,王志也成为了正千户,任保安卫舜乡堡防卫官(对,你没有看错)一职,且授勋骁骑尉(这玩意可是个好东西),陈坼李英张非赵允等为百户官。
王志一一接过官服印鉴,腰牌告身等物,之后周围的士兵军官全来给王志王坤助兴,说什么的都有。
晚上,王志站在城墙看远方的风景,这时王坤走了过来,王志扭过头去,道:“爹!”
“哎,明天你就要走了,为父是时候还给你些东西了。”王坤伸手从后背拔出一把大刀,上面绣着龙虎纹。
“爹,这是?”
“这是陛下赐给你太爷爷的大刀,名叫龙虎,你太爷爷就是拿着这把大刀出征南北,随后你太爷爷给了你爷爷,你爷爷再给了我,现在该我给你了,意让你永远报效朝廷,报效国家!接着。”王志将大刀扔给王志,王志顺手接住,并挥舞了几下,发出似龙虎啸的声音。
“好了,既然是时候要给你嘱咐一点事情了。”于是王坤一夜与王志谈话,一夜未眠。
明天,王志,潘学忠和孙裘葛及陈坼李英赵允张非焦林各骑一匹马,有三匹马则变成了“驽马”拉着马车,剩下的马则被牵引着,马车上装着各类粮食负重还有王志整理出来的书籍,
一行人行走在官道上向西北方向前行,王坤在城墙上注视着这只队伍,王志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王坤,随后扭过头去,纵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