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于私,盛怀宣都十分不乐意将叶乔拉推出来。
明明一群大老爷们立着,非让姑娘家去承担决定剥夺人性命的事,哪怕不是叶乔拉,换作别的女孩儿,他也认为对于蜜罐里长大的她们来讲,过于残忍。
但同时他心里也清楚,他不能阻止。
穿越之初,叶乔拉自愿领头,领头就必须要肩负起责任,而当下,便是她选择肩负责任所要付出的代价。
倘若叶乔拉今天退缩或者由盛怀宣帮她强出头抹平此事,那后果定然是她威信扫地再难服众,从长远看,退缩只会得不偿失。
为了避嫌,他只得强忍着一肚子火气,远远呼喊沈云起,让他把叶乔拉扶过来。
叶乔拉当然没脆弱到要让人搀扶才能走路的程度,她强忍住恶心,轻轻挣脱沈云起的手,和他走过来,她见众人一脸难色,主动问道:“怎么回事?”
“咳咳。”盛怀宣刚想说话,不料刘师傅抢先干咳两声,开了口:“我来讲吧。”
刘师傅言简意赅的把情况介绍完,沈云起根本没想到叫他和叶乔拉过来竟然是为了让叶乔拉去决定几个匪徒的生死,顿时怒不可遏,他面如寒霜,冷冷问道:“投票就能决定的事,非要让个女人来定夺?”
刘师傅闻言,尴尬道:“投过了,三对三,有人弃权了。”
黄海脸上还有被烟熏黑的污渍,他不敢去看沈云起,眼睛盯着地上,羞愧难当地说道:“我也选择了弃权,明知道这些是恶人,背得有人命,死万次都不足惜,但我就是不敢……”
“没关系,我来。”叶乔拉见沈云起还想说什么,她赶忙悄悄地抓住他手臂,轻轻捏了捏,一边又对黄海和声细语地说道。
见她发声,意见相悖的两方都偷偷松了口气。
沈云起却担心到紧张地反手一把抓紧她手臂。他力气很大,手心里潮乎乎的全是汗,捏得叶乔拉生疼,但叶乔拉却瞬间读懂了他的关心。她扭头看看沈云起,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地弯了弯嘴角。
“大家都投过票了,那我和沈医生看来也需要补上。”她安抚完沈云起,转头对众人说道:“不过沈医生的票现在看不怎么重要,除非他跟我投的一样,不然最终还是要我来决定。”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扫了眼众人的反应,笑了笑,继续说道:“反正沈医生那票投跟不投都没什么差别,不如我直接决定吧。”
说完,她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扭头对沈云起说道:“沈医生,麻烦你仔细看看,轻伤的留着绑回山上做苦力,重伤的就不必浪费药品了。”
“哥,刘师傅。”她瞧了瞧瘫在地上像堆烂泥的巫祝,又干干脆脆地对盛怀宣他们说道:“带着他先去找人,人找到他也不要留了,还有重伤的,该杀就杀吧。”
叶乔拉话音未落,所有人、包括盛怀宣都错愕地望着她,显然谁都没想到叶乔拉竟然会如此迅速,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痛下杀手的决定。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见众人呆若木鸡,叶乔拉又问道。
“叶总……”其中有个反对的同事鼓起勇气说道:“这好歹是人命啊。”
“人命?”小赵抢白他道:“看见地上这些尸体没有,今天要不是盛大哥发现了,躺地上就是我们!我们的命在这群畜生眼里可不算命!”
“活着才有命。”叶乔拉面无表情道:“留着不杀也是苟延残喘,对他们才是折磨。”
“那让他们自生自灭不行吗?”
“万一没咽气就被人撞到,出卖你我后患无穷。”叶乔拉耐着性子解释:“如果我对亡命之徒存怜悯之心,就是对你们不负责任,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去赌博。”
言尽于此,能不能理解只能看各人。
眼见天空乌云渐起,叶乔拉不敢再耽搁时间。
“刘师傅,哥,剩下的事得交给你们来了。”叶乔拉知道这是沾鲜血的事,震慑的虽然是匪徒,但在自己人这边,恐怕以后也会背上恶名。
她对盛怀宣和刘师傅郑重地鞠了一躬,满怀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只能让你们干脏活儿,真的对不起。”
刘师傅见状忙一把扶起她:“小叶,千万不要记恨今天我把你架在火炭上烤,有的事大家都身不由己。”
“您今天的心意我明白,谢谢您。”叶乔拉哽咽道。
刘师傅闻言,红着眼圈拍了拍她的肩膀:“明白就好,贺总快到山脚了,你和沈医生他们先押送俘虏去汇合,我和小盛小赵他们办完事就去找人。”
趁叶乔拉和刘师傅说话的时候,盛怀宣已经指挥人把八个俘虏蒙上眼睛绑成一串。
“照顾好她。”盛怀宣对沈云起说道。
“我帮你们处理完再去追她。”沈云起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叶乔拉,对盛怀宣说道:“我知道怎么才又快又致命。”
盛怀宣闻言,十分犹豫。
“让沈医生留下来吧。”叶乔拉在一旁听见他俩的对话,对盛怀宣说道。
“你怎么办?”
“就这段路,还有其他同事,你放心吧。”
“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说到这里,叶乔拉突然想起什么,她取下背包,翻出纸笔递给盛怀宣,又说:“找到郭文,记得让他立字据,跟郭固一样必须在山上待满三年才能下山,另外别忘了让小赵录像,被救的每个人都必须同意这条,不答应的一律绑上山,修路正好缺苦力,其他有什么你看着办。”
“好。”盛怀宣接过来。
“你们快去快回,要找不到就赶紧回来,谁都比不上咱们自己的命金贵。”叶乔拉看看盛怀宣和沈云起说道:“我先走了,等你们回来。”
等她离开之后,盛怀宣让小赵押着巫祝和其他同事先去找人,他和沈云起刘师傅解决完俘虏,把所有的尸首扔进一处没烧完的屋舍,又重新点了一把火,等火势变盛,三人才分道扬镳,各自去追人。
“你为什么让沈医生去帮忙啊?”黄海在路上不解地问道:“那可是杀人。”
“是杀人,但也是救人。”叶乔拉和黄海走在队伍最后。
“不明白。”
“受重伤的,特别是烧伤的几个,没有镇痛药缓解,是真的生不如死。”叶乔拉抬眼望着远处绵亘的山脉,细声说道:“他说又快又致命,其实是不想让这些人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