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拉!你别当我看不见!”贺渡川瞥见她的小动作,怒道:“我再警告你一遍,下山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还没等贺渡川话音落地,办公楼外面的过道上突然喧哗起来,还隐约传来嚎哭的声音。
叶乔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一大早好不容易才将众人的情绪安抚平息,若要再横生枝节,简直不敢去想后果!
她迅速跟贺渡川和盛怀宣交换了遍眼神,知道他们此时的担心正和自己一样,三人立刻抛下唐、盛二人撒腿往外跑。
办公楼的大门不算宽敞,二三十号人挤在门厅里,根本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急之下,盛怀宣和贺渡川一边大声让堵着的人让开,一边扒拉人,硬挤出一条道。
“出了什么事?”三人一路挤到门口,看沈云起和保安处的刘师傅也在,盛怀宣遂开口询问。
此刻,办公楼的台阶底下,一个十来岁的胖乎乎的男孩儿,穿了件不合身的黄色条纹T恤,正伸直了两条腿,手撑在屁股两侧的地面,眼睛挤成一条缝,满脸泪痕,半躺在地上,仰起头,扯着嗓子,像杀猪一样在哭嚎:“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芳芳为什么不要我啊……啊……啊……”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伤心,但叶乔拉竟然有点憋不住想笑。这男孩子看上去实在太像只橘猫,还是明明吃饱了饭却撒泼哭闹,骗主人给小鱼干那种。
刘师傅见几个人都看他,欲言又止的挠了挠头,隔了半响才呐呐说道:“这小孩儿是工程部负责it的谢无优,他班长先回工程部取工具去了,我也正要去巡园,没想到出门就撞见他了。”
“早上开会怎么没见过他?”叶乔拉强忍住笑意问道。
刘师傅瞪了眼地上的谢无优,不高兴的说道:“我们早上去宿舍挨个敲门叫人,连没人回答的也打开房间门瞧了遍,谁知道他会睡在床底下啊。”
“他酒醒过来发现不对,跑办公楼来找人,别人告诉他穿越了,他非不信,要打电话给他那个什么叫芳芳的,现如今哪还有什么信号啊,他打不通电话,这不就两腿一蹬躺地上开嚎了吗。”
“他昨晚喝多啦~听说他新处的对象嫌弃他没钱没房子没前途,把他甩啦~”
不知是哪两个在后面幸灾乐祸的补充。
贺渡川闻言,黑着脸,侧身盯了后面一眼,然后转过身,不耐烦的冲地上的谢无优吼了一句:“别哭了!一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谢无优被他一声冷喝吓的一激灵,嘴还半张着,但眼泪和哭声却立马收住了。
“你先站起来吧,别躺地上了。”叶乔拉见他被贺渡川吼的可怜,温言细语的对他说道。
贺渡川一脸凶相,一旁的沈云起板着张脸面无表情,谢无优觉得这俩似乎都不好惹,此时叶乔拉给了他台阶,他赶紧“哦”一声,委委屈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去做正事。”盛怀宣见没什么大事,帮着把堵门口看热闹都撵开了,刘师傅特别有眼力价,脚底抹油第一个溜了。
“你,”贺渡川指了指自己跟前,示意谢无优:“过来。”
贺渡川这时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并没比谢无优大多少,但气势却比谢无优高出一长截。
谢无优刚才被他这么一吼之后,显然有点惧怕他,嘴里不知道喏若着什么,就是不愿过来。
“叫你过来!听不见啊?”贺渡川凶道。
只听得一声惨叫,谁也没预料到贺渡川这一嗓子竟然把谢无优吓得“嗷”了一声。
瞬间,谢无优的眼泪又把他自己糊了满脸,他抖抖索索地望向叶乔拉,大概是想向她求救。
叶乔拉越看他越觉得他像极了软萌易搓的橘猫,不自觉的心软,放轻声音对他道:“你过来吧,他又不会吃你。”
没想谢无优听了,非但没壮起胆子,反而连脸色也变了,一步也不肯迈过来。
“操!”看他这样,贺渡川反被他气笑了。
“你们忙你们的去,他交给我了。”贺渡川指指哭丧着脸的谢无优。
“没事吧?”叶乔拉不知道贺渡川要做什么。
“没事,你什么时候看我欺负过小朋友。”
“他只是看着像小朋友,而且现在你也像小朋友。”叶乔拉冲贺渡川翻了个白眼腹诽道。
还好她了解贺渡川一向有平仄,应该不会做出格的事,再加上自己手头的一大摊事不能耽搁,只能对贺渡川道:“他是休息时间醉酒,没有违反工作条例,我们这儿可没有凌霸员工的陋习,你有话好好说,不能动粗。”
说完,她担忧的看了看苦着脸的谢无优。
谢无优见她要走,张嘴想说什么——兴许是想让她留下来?但最终也没开口。
叶乔拉只好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招呼盛怀宣离开。
一直站旁边没吭过声的沈云起也默不作声的跟了上来。
“我们现在去做什么?”一边走盛怀宣一边问道。
叶乔拉见沈云起也在,有些犹豫。
没等叶乔拉作声,沈云起便语气平平的主动说道:“我要和你一起下山去看看。”
盛怀宣听沈云起这么说,立即停下了脚步:“叶子?你不是认真的吧?”
叶乔拉也停下来,转身无语的看着盛怀宣,默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我拿正事开过玩笑?”
“渡川说了不行。”盛怀宣急到。
“先走吧,边走边讲。”叶乔拉没接话,继续往办公楼一侧的停车场走。
沈云起和盛怀宣只好跟上去。
“你开还是我开?”叶乔拉指着一辆四人座的小型电动观光车问盛怀宣。
“要去哪儿?”盛怀宣问。
“先去茶园,我要回家里找点东西。”
“我来开吧。”盛怀宣说完主动绕到左边的驾驶座上。
“那沈医生跟你坐前面吧。”不等沈云起回答,叶乔拉先坐到了后排的座位上。
沈云起倒没说什么,直接上了副驾。
“你要回去找什么?”
“给方萌他们找衣服。”
车行驶起来,山风拂过,叶乔拉伸手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刘海,定定的看着行道旁飞驰而过的林荫:“我爸妈搬家,一些杂物没带走,都放我家里了。前两月我寻思市区那套房子空在那里也是空着,干脆托中介租了出去,租客着急要我腾房,我索性就把东西全打包搬来了。”
“我妈舍不得扔东西,她留了好多我和我弟弟小时候的衣服,还有我俩从小到大的课本,奇奇怪怪的书和玩具,像个百宝箱。”她低头,捏了捏手心,说道。
“叶子。”盛怀宣听出她情绪低落,不忍让她沉浸在回忆里,忙岔开:“我差点忘了问你。”
“什么?”叶乔拉不解。
“渡川不会把姓谢的小胖子怎样吧?咱们不能动私刑啊,那可是违法犯罪。”盛怀宣严肃的说。
“你把渡川哥想哪儿去了。”叶乔拉满头黑线。
“那他……”盛怀宣欲言又止。
“谢无优好像是渡川哥那个白眼狼便宜哥哥的表亲。”叶乔拉仔细回忆了片刻。
“听上去更危险了……你看那小胖子软的像小绵羊,”盛怀宣忧虑的说道:“我担心渡川等我们走后,转背就把他烤来吃了……”
“噗哈哈哈~”叶乔拉被盛怀宣的脑洞逗的笑倒在后座上:“你这想法很新颖啊,哈哈哈……”
被她这么一说,盛怀宣也不由得跟着笑了,只有旁边的沈云起还木着张扑克脸。
好半天,叶乔拉才止住笑坐直。
“那小孩儿能来云岭工作,渡川哥那关肯定早过了的。况且有次祝蘅跟工程部交接什么事,我在旁边听他们提过谢无优,听说他还是通讯工程和计算机双学位硕士,人不可貌相的。”
叶乔拉停顿了会,又道:“再说,依渡川哥的脾气,怎么可能让他混饭。”
“但我看渡川今天好像吃了枪药,他冲小胖子喊那下,我都被吓一跳。”盛怀宣一边打方向一边说。
“心情不美丽!”
沿着行道逐渐爬升,道旁的栽种的景观树也慢慢稀疏,当观光车再次绕过山间的一处弯道后,视野豁然开朗。
山腰的茶园,小湖和她住的小楼近在眼前,叶乔拉轻快的敲了敲前座的靠背,又重复了遍:“唔,渡川哥心情十分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