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泰山天柱峰,玉皇殿前,泰山派掌门刘教,豪气地站着,向东而望,等待天关日出,以汲取温阳之气。
刘教身为泰山派掌门,年方四十五,除掌管门下道脉、佛脉几百名弟子外,同时也担任着十大门派同盟的所谓武林盟主之位,可以说能号令天下一半的武林子弟,其江湖地位极高,可见其站立姿态何其志得意满。
天地一线间,一颗红色头颅慢慢探出,惹起碧霞万丈,好不雄伟。更宏伟的是初生的红太阳之上,好似站立着一尊神灵,衣袂飘飘,气势上高高地压了刘教一头。
刘教盯着那身影看了良久,终于噗通跪下,叩拜着说道:“泰山掌门刘教,拜见大神。”
那似站在太阳之上的大仙说道:“刘教,你枉为武林至尊,可知失职。”声音空荡回旋,袅袅不绝,如天地所生,非人之语。
刘教顿时惊惶,再叩首道:“弟子,不知有所失,还请大仙明示。”
“哼,魔头出世,血洗麒麟庄,一夜之间数百人殆亡,江湖已然腥风血雨,你却在这自我陶醉,非失职乎?”
刘教惊诧,他还不知道麒麟庄发生的惨事,说道:“非弟子无为,是弟子无闻之,大神恕罪。”
“本尊先不与追究,命你速速去除掉魔头,莫再让灾祸蔓延。”
“谢大神,吾当受命。请大仙告知魔头所在。”
久久不见回音,抬头看去,那悬于空中的大仙已经不见,只见日头耀眼,不可直视。
三天后,刘教才收到有关麒麟庄覆灭的消息,泰山派去的五人中有三人挂在了那边。
刘教一拍桌案,那日站于太阳之上的果真是神仙,立即就传令,十大门派掌门十日后于南岳衡山会师,举行除魔大会。同时派出队伍侦察魔头动向。
张海风带着徐天等人回到张疯子寨,马上就办喜宴,喝喜酒,黄历也不看了。鸡冠山上顿时风风火火。席间,他发表了重要演讲——
张海风穿着一身婚服,站在会场的高台之上,望着台下热闹轰轰的酒席,清了清嗓子说道:“朋友们,兄弟们,我张疯子迷糊了半生,一朝被温柔打醒,才知道自己白活了那么久。好在老天怜悯,赐我贤妻,方知拔山涉水追寻的虚名,其实抵不过实实在在的幸福,我张海风愿意从此坠入温柔乡中,安安稳稳度过余生。感谢朋友赏脸,感谢兄弟们爱戴,感谢乡亲们成全。今后,只要兄弟们还要我,我就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当个山寨大王。”
“好,寨主万岁!大当家万岁……”兄弟们呼喊着。
秦扬州把张海风的演讲记得牢牢的,他要把这些话载入他的江湖演义之中。
逗留了三天,余兴过后,张海风带上妻子宋忆京和寨子的二当家、三当家,与秘密师娘苏桑,还有黄源、秦扬州及其仆人,陈青田、方章北也一起,跟随徐天继续南下,去往那个徐天说的大山,看看那传说中的大山到底有多大,大山里那李英儿长得怎么样。
当众人看见前方一座大山之时,其实已经走在了大山的山路上。此处人烟稀少,基本不见耕地,到处都是山草树木。只有一条小道沿着山脚深入,几经辗转,走了半天才见到一个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
张海风说道:“师傅,你家的大山比我的鸡冠山更像山啊,不愧是师傅。到了吧?”
“快了,过了这村往前五里就到了。”
“啊,你不是住这村的呀?”
苏桑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牵着马缰,就要见到情敌了,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怕那李英儿长得比自己好看。
秦扬州骑在马上,左看看右看看,看来看去两边都是树木,没啥新感触,但还是强行念出两句诗:“大山大山大大山,山外有山山重山。小道小道小小道,道非常道通天道。”
张海风说道:“秦才子,你什么意思?什么通天道?咒谁呢?”
“唉!张大哥你肯定误会小弟了,徐兄弟可是仙门中人,他日必将修得大成,飞天成仙,他所走的,不就是通天大道吗?”
“嘿,秦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好诗好诗!”
“少爷好诗,好诗!”秦扬州的仆人附和道。
小白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到家了到家了,得回去报信去,迫不及待,不及待啊!挺直尾巴就向前冲锋去。那准大嫂,你家天哥哥回来啦,回来啦!赶紧杀鸡,有没有鸡,没有鸡杀猪也行。
小白一骑绝尘,气喘吁吁跑回大山里那座木房,一下跳过围栏,在小院子兜了一转,又跳出来,奔向英儿家去。
“汪汪汪汪……”小白在院门口对着院内晾衣服的李英儿叫了几声,那尾巴抖得像抽风了一样。
李英儿看过来,就那么一会,却好像看了很久很久,“小白?是小白吗?小白!”
“汪汪汪汪……”小白跳起,趴在院子小矮门上,吐着长长的舌头。
李英儿扔掉手中衣物,过来开门。小白一跃而起将英儿扑倒,强吻了几口。
“真的是你吗?小白!天哥哥呢?天哥哥在哪?”英儿推开小白,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跑出小院外,没见徐天。小白也跑出来,咬住英儿衣袖扯了扯,往小道跑去。英儿也跟着跑去,衣袖翻滚,发丝飘摇,急得不成样子,踏得小路上尘烟弥漫,似有千军万马刚路过。
英儿突然站了脚步,顺了顺衣服,遛了遛头发,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大声,“哔嘣,哔嘣……”如在耳边擂鼓。想叫声“天哥哥,你回来啦!”却叫不出口,喉咙有物,吐不出,咽不下,眼里有泪,禁不住已经哗啦啦啦,她站得笔直,看着她的天哥哥,双手紧撵衣角,小嘴弯成了下弦月,身体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抽着抽着,终于还是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像个受了大大委屈的孩子。
徐天勒住马缰。
张海风见到英儿站在路中,一身邋遢,头发也是随随便便那么一捆,乱七八糟,还不如自己披头散发来得整洁。他说道:“咋,这大山里还有讹诈的呀?我们都还没碰着他呢,就哇哇大哭,太假了吧?”
宋忆京与张海风同骑一马,坐在张海风前面,她回头轻轻说道:“郎君,怕那就是你师傅说的李英儿吧。”
“啊?”张海风登大了嘴巴,自己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
徐天已经下马,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到英儿面前,“英儿,我回来了。”
英儿继续蹂躏衣角,哭着说道:“天哥哥……我……我……我以为……你……你再也不回来了,呜呼……呜呼……”
徐天抱过英儿,说道:“对不起英儿,我走得太突然了,对不起!可是我好想你。”
“呜呜……”英儿哭得越发大声,想我?想我,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看我。她双手还是无处安放,想抱住徐天,又不敢,只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断断续续说道:“我每天都…都帮你…打扫房子,然后……坐在门口等你……你…你为什么…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呜呜……”
徐天一手轻轻按着英儿后脑,让英儿的下巴紧紧贴着自己左肩,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我都伤心死了…死了又活过来的…”
“我回来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呜呼……”李英儿终于紧紧抱住了徐天。
小白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跳起来抱在两人中间,“汪汪……汪汪!”
秦扬州说道:“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啊!问世间情为何物,哭哭笑笑笑笑哭。”
“少爷好诗!好诗!”
黄源暗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苏桑拍了一下小狐狸脑袋,把目光投向天外天,心里叹了口气:这墙角,挖不动啊!关键是下不了手呀!不忍心呀不忍心。
徐天松开英儿,替她抹去眼泪,说道:“你骑过马吗?来,我教你骑马。”说着牵来马匹,将英儿抚上马背,自己也跨上去,坐在英儿身后,“来,抓住缰绳,架!”
英儿娘亲从菜圃回来,见家里热热闹闹,以为是丈夫又叫了些猪朋狗友来喝酒,放下菜蒌,板着个脸走入厅堂。
徐天迎上叫道:“伯母。”
伯母愣了一下,突然挽住徐天的手,激动说道:“小天,你回来啦!”
“回来了。”
“回来了好啊回来了好啊!”随即又大叫:“英儿,你天哥哥回来啦。”
英儿换上了她认为最好看的那套衣服,一个邋遢小子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好看得有模有样,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娘,我知道啦。”
伯母一抹眼泪,说道:“回来了好啊,可真愁死我们了。”
傍晚,李大伯和李务打了猎回来,收获颇丰,所以有了两桌野味。搭上徐天在大山外的县城买来的白酒,好洒好菜。欢天喜地,其乐融融,猜拳声响彻山腰——“一定中啊;二妹靓啊;三条友仔;四季发啊;六六顺啊;出入安啊;八方利啊;久久长啊;十全十美……”
徐天和英儿来到院外看星星,两人紧紧依靠,互诉思念。
晚间,李英儿、苏桑、宋忆京三个女子住一间房。
苏桑在英儿的梳妆台上看见一块玉牒,那是春山宗弟子的象征。苏桑拿起玉牒看了一会,问道:“英儿,你师傅是谁?”
英儿在整理床铺,说道:“苏师姐,你说什么师傅?”
“天涯?”
“什么天涯?”
“唯义?”
“什么唯一?师姐你在说什么?”
“那是谁?不会是我师傅吧?离难?”
“什么难啊?”
“我说的都是名字啊?你没听过?”
“我以为你在说什么呢,这些名好怪,我都没听过。”
苏桑晃了晃玉牒问:“这块玉是哪来的?”
“师姐你认得这块玉?”
“当然啦,我也有一块。”
“那是师傅送给我的。”
“那么,你师傅是谁?”
“啊?师姐,难道你师傅不是我师傅?你不是天哥哥的师姐吗?我师傅就是天哥哥的师傅呀,天哥哥的师傅不是你师傅吗?怎么还问我师傅是谁?”
“额,英儿,我们是同一个宗门的,但是师傅有很多,我师傅还真不是徐天的师傅。”
“哦!这样的吗?我以为就一个师傅呢,我师傅是马淅淅。”
“马淅淅老师呀!她怎么也会收徒弟?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唉,师姐,你跟说说我们宗门的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其他人回徐天的房子休息,喝得醉熏熏的黄源入了徐天的房间躺下床就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