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捡起了那被他接住又扔在地上的羽箭递给徐天,微笑着又说:“小兄弟放心走吧,小镇内不会有人再敢伤你分毫,除非谁不想要小命了。”
徐天接过男子递来的箭,又指向癫佬四和他的随从,说:“还有那些,能一起还给我吗?”当然,如果男子说不能,他徐天也只得转身就走。
白衣剑客一笑,点头了,让中箭者自个拔出来。
顿时场中哀嚎连连,痛苦把群众都渲染了,围观者大都唏嘘不已,中箭已经很痛了,还要自己拔出来,更痛。
只有癫佬四,一动不动坐着,脸上写不尽的愤怒。粉衣女剑客走过去,一拔一箭,丝毫不客气。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为这事她几乎就死了,怪不得客栈那高人,她还怪不了这市井恶霸?
鲜血飞溅,染了癫佬四一身,众人呜呜,他却是一声不吭,真是硬骨头。
徐天收下血淋淋的羽箭,对剑客拱手说道:“多谢两位大侠仗义,感激无尽,感恩在心。”
“侠义之举本就该是江湖人的本分,小兄弟无须挂怀,去吧!”
徐天领着小白一瘸一拐地走了。
客栈——
天涯道长还在那里喝酒,满满一桌菜肴有色有香,有野味有海味,他吃得更是津津有味。身后一男一女两剑客单膝跪地对他拱着手。
“报告前辈,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天涯道长头也不回,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
“前辈是否满意?”
道长站起,“怎么,还想邀功?”
“晚辈不敢,只想谢过前辈不杀之恩。”白衣男赶紧说道,粉衣女也跟着说:“谢前辈不杀之恩。”
道长转过身,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女剑客的肩头,把那女剑客吓得花容失色。腿一软,单跪变成了双跪,一个劲地磕头,惶恐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小女子无知,无意冒犯了前辈,前辈大人有大量,饶过小女子吧,前辈开恩……”
男剑客往女子这边看了一眼,也顺便轻轻抬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道长。却是看到一副和蔼可亲的脸面,哪里是让他们惶恐不安的应该有的样子?壮了壮胆说:“前辈之前说了不计较的,请饶过我们一次。”只是话刚说话,被道长一脚踢中小腿,单膝跪地也变成了双膝跪地,一股压力压在他头顶,由不得他不双手撑地,顿时冷汗直飚。
道长直起了身子说道:“哦?你确定你们把事情处理得好吗?这位女大侠,一进场就拔剑,也不分个青红皂白,吓死个人了不是?”
女剑客把头磕得更猛些,“晚辈知错了,晚辈知错了……”
道长说道:“也不能光求饶啊,总得意思意思一下吧。”
侠客两两相视一下,从地狱跳回人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也不敢确定道长的意思,男剑客游弋说道:“我们两人游走江湖居无定所,身上没有什么珍贵物件,只有这些了,前辈笑纳。”男剑客说着从身上掏出一袋子沉甸甸的物件,双手托着高高举过头顶。
“金子啊?老道不稀罕这玩意。”
“晚辈此行真的没带什么宝贝,前辈就别为难我们了,晚辈惶恐。”
女剑客已经失了心神,慌慌张张从怀里掏出来一本羊皮书籍颤颤巍巍递上,说道:“这是武林至宝‘风雷剑经’,给前辈,若前辈还不解气,要小女子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只求前辈能放我一条生路。”
道长接过书籍,说道:“你这话说得恶心不恶心,卖身求志啊?想得可美。这傻帽货才看得上你,还真以为自己倾国倾城了,换作我那没过门的徒弟,看他会不会正眼瞧你两下?他要瞧你两下我就不认他这个徒弟。”道长边说着随手翻了一下那本书籍,“就一本小人书,有什么值钱的。”合上书本又说道:“见你们有心求命,今天就勉为其难放你们一马,别不服气,遇上我已经算你们好运了,要是遇上我师妹,你们不缺条胳膊也得断条腿,说不定两样一起。不要以为学了点剑道皮毛就能为所欲为了,真想一巴掌……算了,我还不屑出手,吃你们一顿酒菜就当是压压心中的火气!滚出去,别碍着我喝酒。”道士说完坐回凳子喝酒。
两人捡回一条命,唯唯诺诺退出了包间,一直守到夜幕也没见道人出来,进去一看,道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两人还是恭恭敬敬对着道人坐过的位置拱了拱手,“恭送前辈。”
离小镇几里外的一座山林中,一头梅花鹿在健身,时而快跑时而蹦跶,时而摇头时而摆屁股。
天涯道长骑在梅花鹿背上,任鹿儿怎么弄都没把他甩下来。他边拍着鹿儿的项背说:“安静点安静点。”边翻看打劫来的“小人书”,小人书中小人手执长剑,每页都有几个小人摆着姿势搞些小动作。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书合上,躺在鹿背上睡去了。
徐天离开镇圩走了几里路,他总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希望看到那假道士赶上来。前两天习惯了道士的陪同,这突然间的寂静让徐天有点儿寂寞。
此时才觉得有个人陪在身边说话挺好的,尽管那道士总喜欢胡说八道一通乱吹,说什么天下其实有七大洲,其中有一洲在那远海深处,凡人不得见。还说天上有八宫,玉皇大帝只掌管其中一宫……还有些妖魔鬼怪、神仙圣灵的故事,说得徐天差点就信了。
徐天感觉此人不坏,就是嘴巴太油腻了点,差点就把他当成朋友时,谁知生死关头他的脚底油比那嘴巴上的还滑,溜一下就不见人影了。也没怪他,毕竟事件跟他没多大关系,确实没必要搭上性命来表示友好。
照理说现在已经安全了,那道士应该赶上来才对。
天色开始暗淡,徐天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也没见道士的影子,遂潜入山中,守株待兔、鸡、猫、狸、鼠、鸟,能吃的就行。
天空划过一道流星,坠入大地某处,方圆百里的气场荡起一阵涟漪,常人感受不到。
天涯道长突然睁开眼睛,望向流星下坠的方向,嘴里喃喃道:“师妹,放过我吧!”然后拍拍花鹿的脖子道:“快,带我去找那小子……唉唉唉,不是这边,是这边,这边!”道长骑着花鹿奔向徐天而来。
就在徐天盯着一只野兔很久了,突然身后一声,“小天兄弟,原来你藏在这,真让人好找啊。”这一句天籁一般的声音把猎物给吓跑了。守候了半个多时辰,然后一场空,天都快黑了,估计今晚要挨饿了。
徐天无奈站起,看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假道士,他心里是想高兴的,可是兔子跑了,他又高兴不起来了,假装摆了个架子板着脸说道:“你不是自个跑了吗?怎么又找来了,来得还不是时候,没啦!今晚要挨饿啦。”徐天说着指向野兔逃跑的方向。
大黑狗小白凑到道士脚边,一个劲的摆尾巴。
道士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的脑袋说:“嘿,乖徒弟,你还好吧,今天没受伤吧?来,我看看。”小白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道士,抬起了一只前腿。道士伸手握住翻看一下,说:“小伤,不碍事,明天就不疼了。”道士站起,踢开小白,一步到徐天身前,跺跺脚又跳两跳,笑笑嘻嘻说道:“为了找你,我翻了好几座大山,累死个人去,以为一来到就能吃上烤肉,谁知道你还没抓到。”
徐天向右转,说:“还不是被你给吓跑了。”
道士两步又移到徐天前面,还是用那张笑嘻嘻的脸对着徐天说:“跑了就跑了呗。”边着着抬起右脚,伸直,放下,再抬起左脚,伸直放下,如此反复多次。像是让累坏的腿脚舒展一会。
徐天再次向右转,不为什么,只是不想对着那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道士停下运动,正经道:“嘿,我说你臭小子,怎么就看不出来我的腿好了?”
徐天没气道:“我知道啊。”
“你不惊讶?”
“有点。”
“怎么没点反应?”
“本来有的,想夸你两句,又被你整回肠子里面去了。”
“我……你……去,没点乐子整天板着个脸好玩吗?”
徐天不语,他并不是那种闷头货,只是心里许多不舍与挂念,还有对前路的担忧,太多的事萦绕心头,况且也没遇到什么值得他开怀的事。
道长一拂袖,说道:“真没趣!好吧,你相信我身怀神功了吧,赶紧考虑一下要不要拜师。”
“你先捉只大鸟来吧。”
“啊?臭小子被人打傻了吧,人家拜师还得给师傅送只大公鸡,你拜师反倒让师傅陪礼了?”
“一个说到做不到的人,就算他道法再高也不配做我师傅。”
“说得好像我求你一样,算了,你师傅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赶紧生火,我去去就来。”天涯道长不再掩饰,话音刚落就一步夸出三丈,两步十丈,一踮脚就跃上了树枝头,又像只老鹰一样御空飞行眨眼之间就不见人影了。
徐天瞪着大眼睛看向天涯道长消失的方向,脑子一片空白。他蹲下身子,小白很识趣地凑过来,张着大嘴吐着舌头,好像比徐天还要兴奋。徐天捧着狗头亲了一下,乐呵呵道:“小白,那假道人果然厉害,难怪能把你骗得团团转。前两天他真收你做徒弟了?”
小白点了点头,尾巴晃了更厉害,连屁股也大大咧咧地扭动着。
徐天又说:“那我不是还得叫你师兄了?”
小白使劲地晃头,几欲从徐天手中挣脱。“没事,师兄就师兄,反正又没吃亏……什么?你能听懂我说话?”
小白后退两步,点点头,然后扑向徐天,把徐天扑倒在地,使劲舔着徐天脸庞。徐天只好闭上眼睛抿着嘴唇屏住气,让小白舔了好一会。
徐天跳了起来说道:“快快,找柴生火,今晚可不能让咱师傅饿着。”徐天半跳着找来一堆干柴,也顾不得脚痛了,还喃喃自语道:“痛吧痛吧,等师傅传我功法就没得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