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小白守在他身边,还有手杖。小狐狸东跳西窜,跳上饭桌偷了几条鱼儿吃,被小白瞪了一眼,叼下一条给小白,小白不吃。小狐狸跑上二楼,前后左右屋角旮旯都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好玩,但还继续逛,跳了屋顶,见张海风带着一人回来,赶紧下楼,趴在小白旁边。
张海风入了屋内,坐到原先的位置上,倒酒就喝。
小白见到了秦扬州,只是看了一小会便不理会,它不是那种见了陌生人就瞎吠的狗,它是一条已经开出灵智的修行中的犬妖,只要不涉及他与师兄的安危,管你们打生打死还是把酒言欢,与他没放屁的关系。
要是敢伤害他们?哼!拼了小命也要跟你干,天上有神仙在护着他们呢,不只一个,是四个,四个法力通天的神仙。他如今一点也没后悔小时被人从亲妈的窝里抓出来卖给现在主人,抓他的那个人就是他师傅,天涯。原来这些都是安排好的,师兄徐天不知道而已,他知道。那么也不难理解,天上那些人是不会轻易让他们死的。
秦扬州看见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宠物相依而趴,觉得稀奇。特别是那白狐狸,一双媚眼是要迷死人啊!他伸手想摸摸小狐狸的头,那看着可爱的小狐狸马上变脸,变得凶神恶煞。这才罢手。
秦扬州不敢与张海风同坐一张板凳,张海风也没有让出一半板凳的意思,饭桌就只剩一个位置——黄源坐的板凳。秦扬州刚想坐下,发现板凳下方有一坨浆糊,还发出阵阵酸味。突然没心情坐了。可是张海风还比比手势让他坐。不得已,他走到灶房那边,用一块小木板铲来灶火灰把那团浆糊覆盖,才傻兮兮笑着坐下,接过来张海风倒的一碗酒,用的是黄源用过的酒碗,秦扬州能猜到的,但还是闭着一口气把碗中酒水喝完,便也没什么讲究了。继续倒酒继续喝,吃了几条煎鱼儿,还不错,很香口,难怪他们喝得那么醉。
不知不觉已然天黑。
张海风一个这么有范有大侠,怎么能同他们一样趴在酒桌上醉倒?他摇摇晃晃走上二楼。二楼除了两个房间,还有小厅,小厅有张三人竹椅。张海风躺在竹椅上,双脚搁放在一头竹椅把手,脑袋枕在另一头把手,双手抱剑在胸,看着姿势挺辛苦,可他却睡得好香的样子。
既然已经与张海风交好,秦扬州便放开来喝,喝醉了也没关系,他晓得张海风的厉害,一人能抵几十个他手下那些扈从打手,喝醉了也抵。也算是临时朋友了,众人皆醉,他哪好意思一人独醒?在这醒着干嘛?去河边钓鱼?遛狗?逗狐狸?还是睡觉好。他猛灌了几大口酒,好让自己快些醉。没办法,酒场混多了,酒量太好,也是个麻烦事。趁着天上白云的余晖微光,上了二楼找地方躺下等醉。
天已黑,星月微光,屋内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阵阴风刮来,大门轻轻动了一下,小白觉得异样,警觉起身,望着门外。见一女子披头散发,身着青衣裙,光着脚丫子,飘了进屋里。鬼?小白站起汪汪吠了两声。
小狐狸也看到了女鬼,它蹦一下就跳到了徐天的腿上趴着。
那女鬼见到小白直勾勾的眼神,先是与之对视了一下,然后继续靠近,不再看小白。
小白一直盯着女鬼,女鬼每靠近一些,他的獠牙便多露出一些,最后发现在女鬼没把他放眼里,只是绕过他,走到主家黄蓝的身边,然后双手搭在黄蓝肩膀。
听闻那女子说:“郎君,你怎么又喝醉了?”然后弯下腰来,把脑袋轻轻靠在了黄蓝肩头。
小白虽不太明白“郎君”为何物,也知道女鬼与屋主应该认识,便先不加干涉,只是咬住了师兄徐天的衣服扯了扯,徐天没醒。又扯了扯,还不醒,大力一扯,扯下了一块碎布来,还是不醒。他真想在徐天屁股蛋上咬上一口。
女鬼在黄蓝耳边边说了些情话后,脸色一转,眼露凶光,看向躺在地上的黄源,自言自语说道:“小道士,你今日胆敢伤我!看我不把你淹死河里,助长阴气。”
小白同时凶相毕露,对着女鬼汪汪大叫。
女鬼抓起黄源一只脚踝处,就要拖走。
小白跳起,扑到了徐天肩头就势一推,徐天倒地,总算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晕呼呼的,加上天已经黑,又没灯火,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天南地北,连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都想不起来了。小白狂吠不已,徐天只好坐起身。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张海风,听到小白吠叫,他一个翻身下椅,就奔下楼,是跳下楼才对,他没走楼梯,而是跳出二楼窗口,直接落在了大门口。
再次清醒的是秦扬州,秦扬州此人应该还是有点本事的。但他很快又睡去,有张海风在,他没必要出那个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做出头鸟。
黄源被拖在地上,还不愿意醒来,挥手舞足闭着眼睛说道:“别闹了,在做美梦呢。”
张海风一跺脚,顿时散去一身酒意,他依稀看出异样,那黄源怎么无故在地上自己滑行呢?不合常理。他两步走到大门口,抽出剑来,以剑脊顶住剑鞘,灌以内力拉扯摩擦,于是阵阵火花飞溅,照亮了屋里,终于一切尽在眼中,除了没看到那女鬼的身影,黄源的身体还在地上继续滑动。以他的眼力劲,一时间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凭空响起:“识相的让道,不然连你一起拖走。”
张海风平常并不爱听一些鬼怪传说,他走了十几二十年的夜路,在山间坟莹留宿过不知多少回,也没见过什么鬼怪。这应该是他平生第一次见鬼了,白天才刚取笑过黄源小道士说的鬼怪故事只是妖言惑众呢。一剑劈出,砍向声音来源,心道不管你是人是鬼,先吃我一剑。
黄源的身体停了下来,只是那女子声音又说道:“你找死!”
然后张海风感受到向前袭来一股劲道,还很强。被那股劲道打出了门口外两丈,没摔倒,还站着,只是心里有了些恐惧。
当张海风开始照亮屋内的时候,徐天也看见了黄源滑动的身体,酒突然就醒了。就在张海风被女鬼打出门外的同时,徐天大叫道:“黄源,有鬼。黄源,醒醒,有鬼有鬼。”
黄源不愧是个道士,一听说有鬼,马上就来精神了,只是被人拽住一只脚,不好起身。首先想到桃木剑,可是桃木剑此时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呢。然后手在腰间一拉,拉出一条鞭子,往抓住自己脚踝的那条看不见的手臂一鞭下去。
女鬼被黄源的法器鞭了一下,受痛放开手。但更凶狠,恶声说道:“臭道士,你今晚必死乌岭江下,尸体永远泡在水底,永世不得超生。”
黄源先是乱挥一通法鞭,借此站起身。又是酒觉刚醒,又是情急之下,他这一通鞭法真是使得没有一点破绽,把小白也给鞭了一下,气得小白汪汪大叫。
徐天摸到了黄蓝,使劲摇晃,叫道:“黄大哥,起来,起来点灯。”黄蓝醉得不知道多死,不愿起来的样子,摆摆手说,“别吵我,自己找去。”
黄源手中已经捏住一张青纸符,嘴里念了声:“起。”然后符纸燃起,照亮了屋子,也照见了女鬼,竟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只是此时显得有点凶神恶煞,又披头散发,全身看起来湿漉漉的。黄源边退步边对鬼问道:“你就是水里那只阴物?”
张海风踏步一冲,又挥出一剑,只是被女鬼挥手间就被弹了回去。那不是一个层次的,打不过。
徐天在着黄源点亮符纸时一眼就看见了屋内油灯所在,就按在黄蓝背后的墙上。徐天走去以火石点燃,屋内又亮了一分。捡起黄源落在地上的桃木剑,就要上去与黄源并肩作战。
女鬼击退张海风后,一手向黄源胸口掏来。黄源法鞭同时挥出,被女鬼一手抓住,夺了过去扔到一边,黄源胸口只得结结实实挨下女鬼一爪了。好在黄源身上的道服品相挺好,挡住了女鬼长长的指甲。
女鬼没能掏入黄源心窝,就顺势变爪为掌击打了黄源胸口。这一掌力量不小,黄源整个人倒飞,与冲上来的徐天前胸后背贴一起,两人一起撞在饭桌上,差点把饭桌撞翻。
小白汪汪汪汪地无脑冲上去,誓与女鬼拼命。女鬼抬起一脚,还没踢出,小白就识相地退了回来。
黄蓝这下才惺惺抬起头,“干嘛,打架不会到外面去吗?”此时黄源那符纸已经熄火,所以黄蓝并没有看到女鬼。
黄源拿过徐天手中桃木剑,在手心一划,割破皮肉,渗出鲜血。桃木剑感染了鲜血后,其中隐藏的祛邪能量被激活,泛起红光。左手再次燃起一张青符,女鬼再次被符光照出身影,但已经背过身去,飘出了门外,撩下一句话:“臭道士,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晚杀不了我而悔青肠子。哈哈哈哈!”声音恐怖苍白,是故意的。
黄源飞跑着追了出去。徐天随后,差点被小白绊倒。他才拿起小白叼给他的手杖,紧追上去。
张海风没敢再对女鬼出手,任由女鬼在身边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