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山把徐天放在一张竹榻上,然后坐在门槛等待先生归来。小白守在徐天床边,一副可怜模样。旁边还有两个凡人看不见的虚影,正是天涯与艺风。
天涯凌空对徐天虚点了几下,几道真气进入徐天体内,修复被冻伤的经脉。
天涯说道:“走了,回去了。”
天涯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艺风看着徐天喃喃道:“行走江湖,没个武器傍身怎么行?”说着解下腰间的一根手杖自言自语道:“这个好,又可以爬山,又能打架。”艺见把玩了几下手杖,在熟睡中的小白脑壳上轻轻一敲,小白如遭雷击猛然跳起。
艺风一只手按在小白头上,口中嘘了一声,示意小白别吵。把手中手杖在小白眼前晃了晃,说道:“这个,是个宝贝,要帮你主人看好了,别给丢了去。”
小白点点头。
艺风又说:“要是弄丢了,我打断你狗腿,怕不怕。”
小白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又大眼直勾勾看着艺见,有点儿……无辜。
艺风把手杖搁在竹床上,让徐天一只手压在上面,随后对小白摆摆手,说:“走了。”说完原地消失不见。小白跑出门外左右张望,然后和宁山一起蹲坐在门槛。
看着小白油亮亮的毛发,宁山忍不住摸了几下,然后一手搂过小白身子,一起平坐看远方。
另一个空间里,徐天盘坐在舞台中间,这里便是他的意境,是他想象出来的地方。意境竟然能够与现实重叠在一起,今天看师傅露了一手,让他极为惊骇,天地间的无形法则真是妙不可言。
徐天失去对身体的知觉后,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意境中,自知自己还没死,便也不着急醒回现实中,想着能不能学师傅,搭建一个与实景相似的意境。
他想到一处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大山里的那间木房。如果可以,那他会不会看见英儿就坐在院门口那边呢?
舞台随着徐天的心念消失,徐天身处一个白茫茫的虚空之中,竖起第一根木桩子。徐天有点兴奋,又在旁边竖起一根柱子,在两柱子上方,徐天隔空一抹,一根楣柱架在了两之上,指了指竖桩底部,门槛现形。
离门框一丈远的右边又竖起一根房柱,就在此时,徐天感觉门框在消失,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门框这边,门框还是好好的呢。在徐天的注意下,门框是好好的,但门框之外的那根柱子失去注意,正在慢慢淡化,徐天又即刻把注意力转移过去,稳住柱子,同时在柱子与门框之间快速搭起一根横木,一面木墙很快就随着徐天的意念成型。只是得了木墙,门框就消失了,当徐天把注意放到门框这边,门框恢复完好,但木墙消失了,如此反复,徐天要木墙,门框便消失,要门框,木墙消失,徐天目前做不到二者兼得。
“真累!”徐天苦笑一下,仰躺在虚空之中。原来搭建意境是这么难的事,看师傅一挥手间就搭建出长生殿,那是多快意,他徐天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那一步啊!
要怎么样才能把思念投在所搭建的每一寸地方呢?如果他有很多双眼睛,能同时看着每一处,那搭建起来的意境是不是不会崩塌呢?怎么让自己拥有很多眼睛?那些寺庙里供奉的神祇,是不是就拥有很多耳目?然后在每座庙里都留了一对耳目,不然天下那么多人求愿,那神灵如何能一一收到?难道那就是灵魂的力量?难道神仙的灵魂可以有很多分身?
天涯师傅也是的,只教我炼气,不教我练魂。
徐天一拍脑壳,自言自语说道:“师傅离开之前怎么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你这笨蛋,笨,要把魂力修行往后拖二十年了。”
最后竟丧气地闭上眼睛睡觉了。意境中的徐天不过是一道魂,魂怎么会睡觉。
徐天的灵魂睡着了,还做了梦,他梦见自己起手间就搭好了大山里那间房子,然后看见李英儿高兴走进房子里来,还跟他打招呼。李英儿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看见他的魂呢?一想到此,徐天惊醒。
坐起身,看着这白茫茫的意境,想到:“灵魂也会做梦?梦中梦?难道灵魂中还有更深一层的灵魂?如果真的有,那……那一层灵魂还能被自己控制吗?”徐天又躺下,尝试着再做个梦。
书楼外边,崔先生终于回来。
小白看见有人要进楼,马上就跑到徐天旁边,现在他任务可重了。
崔先生进楼,见徐天还没醒,便想去探查一下脉博,手还没碰到徐天,小白啮牙咧嘴不让碰,怕是那崔先生顺手就把那根手杖给拿去了。
崔先生“呵呵”一声走开,“这傻狗。”走上书楼二楼,说道:“宁山,你先回吧!天快黑了。”
宁山哦一声,对小白摇摇手说道:“小白,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啊!”
小白站在书楼门口远远目送那个孩子,尾巴轻轻摇晃,如那随风摇曳的茅草。
徐天醒来的时候是半夜。
当他在意境中练习了几十遍真气运转,又尝试着搭建更多的木墙,然后在那门框外走进来一个少女——李英儿。徐天习惯性地朝李英儿笑了笑,就回到了现实中。
躺竹床上的徐天睁开眼,眼前黑呼呼,什么也看不清。看到门外璀璨的星光,坐起,先是摸摸狗头,走到门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偶有清风吹过,神清气爽,虫唱蛙歌,好一场天籁。
收了三个神仙师傅,打了一场巅峰大架,死了一次,两次半死,腿伤一觉醒来就好了,小白竟然能懂人言……。从大山走来不到一个月,就发生那么多大事件,嗯,挺好玩的!只是苦了那个断臂的魏前辈,还有那个叫魏水香的小女孩。
徐天循着蛙叫声,借着星光慢慢探步而去,很快就听到有稀稀流水声。小白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一根五尺长棍,走得挺吃力。小白是在夜间能视物的物种,在徐天看来黑矇矇的天下,在小白看来是另一种光明。小白找到一个机会走到徐天前面,想把跟里长根交给徐天,奈何徐天以为他是在玩耍,不置理会。
到了山溪边,徐天脱下布鞋光着脚走进溪水,捧着溪水洗了一把脸,又贪婪喝上几口,甘甜甘甜的。这时他才嗅到身上一股臭味,脱下衣服往溪边一扔,躺在水里,那清凉清凉的感觉,爽!躺着躺着,舒服得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叫唤:“小子,你快给我滚蛋。”
徐天如在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看看四周并无从影。幻听!他又断续躺下,还慢慢地揉搓着身上的积腻,惬意得不要不要的,口中还念起诗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阴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又听到那个声音:“小子,快快给我起身。”
徐天停下念道,又起身看看四周。心想是不是有人躲在暗处作弄自己,三更半夜的,装鬼怪?他又躺下去享受那冰凉清爽,继续哼他的歌儿,只是哼得小声一点,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咚!像是一颗石子被扔到溪水里,离徐天只有一尺远,水花都溅到了脸上。那声音又说道:“再不上岸我可要打人了啊!”
徐天抹了一把脸,坐起,道:“小白,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