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老将军眼神一凛,心中的不安愈发得浓烈了,忙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谢傲宸痛苦地闭上了眼,这些天心中的惶恐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只听他的声音愈来愈低:“当初回京的时候我进宫见了一次长姐,在路上碰到过两个女子。一个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爱上的那个女孩儿,她的笑容是这般纯粹,这是帝京中那些小姐远比不了的,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虽看着与七公主年纪相仿,但身上带着一股沙场的飒爽之气,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深深爱上了她。我不知道这其中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是我很确定我当时看见的并不是这个七公主。”
听着谢傲宸的描述,谢老将军心中闪过一个身影,只是这个念头太过于疯狂,叫他后背一阵阵发凉。抬眼看了看谢傲宸,谢老将军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叫人将谢傲宸扶了起来。宗祠中的两人想着各自的心事,却没有发现门外传来的低低呜咽声……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心跳的悸动。虽然不知他是谁,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陷入了爱河中。没有楚寻那种背负天下的沉重,他的身上更多的是随性。她知道她并没有什么资本能让他爱上她,因此这件事她对谁都没有提起,却不想几天后就收到了谢家的示意。
她承认那一刻她的心中是有些窃喜的,但也有几分慌张。不管如何,时间最终还是定格在了他掀起她的红盖头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看见红盖头下的那张脸,竟是太平!
“啊!”
夜歆岚从梦中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身侧,果然是空荡荡的。她低下头苦涩一笑,这才发现自己的发早被冷汗沥湿。门外的采馨听到了声音走了进来,见她这样子有些担心,夜歆岚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采馨知道她心绪不佳,便简单嘱咐了几句就掩上了门。
重新躺下,拉过被子,耳畔传来阵阵雷声,夜歆岚这才发现今晚竟是个雨夜。从前她是最怕雨夜的,宫中的每个雨夜都是夜衾潺陪着她度过的,但是现在,她要一个人承受这份恐惧了。
一想到夜衾潺,夜歆岚的眼角又湿润了。
轻轻仰起身子,夜歆岚擦掉了眼角的泪珠,轻轻闭上了眼。为了帝京中的人儿,她也要坚强,她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将头埋进被子,夜歆岚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攥起……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入了秋了。靖王府的秋夜格外的安静,楚寻站在窗前看着夜惊寒在月下舞剑,嘴角轻轻漾开了一抹浅笑。夜惊寒舞剑的样子是十分好看的,她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的光泽却深深刺痛了楚寻的心。
这么快,就是三年了。
三年前,他接到了夜衾潺的求救信,赶到了夏国去救她,却不想夜淆寒却趁着这段日子选择了对夜惊寒动手。在那次的蜀地内乱中,扶风惨死,他却连他的尸骨都找不到。
但即使是扶风为此而死,夜惊寒却依旧没有逃出既定的命运。
她在逃跑的途中坠下山崖,被一对老夫妇救下,他们的儿子却看中了她的美色,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想要对她施暴。
为了救她,老夫妇双双惨死在她的面前,他们的血就溅在她的脚下,她当即就昏了过去。虽然她对他说的时候是极其平静的,但是楚寻知道,当时的她,一定是怕极了的,他却不能守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楚寻心中升起了一股沉重的无力感。
悲剧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夜惊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夏营中了。这期间发生的事情夜惊寒并没有详细地告诉他,只说半边脸是被木桌刺伤的。
木桌怎么会刺伤她的脸!
即使夜惊寒不愿说,楚寻也知道她在夏营中所受的苦。她刚刚被救回来时,身子轻得楚寻都快感觉不到了,想来那些天她的心中是多么的害怕。即使后来他们坐在马车上她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中依旧是一阵阵的后怕。
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轻轻跃下长廊,楚寻将夜惊寒一把揽入了怀中。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夜惊寒知道楚寻必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抚平了他的眉尖。
“寻,你后悔过吗?为了我丢了军爵,只能困守在这方小小的地界,为了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真相苦苦挣扎?”
轻轻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夜惊寒撞进了他满目的柔情:“自然是后悔过的,但我只是后悔没有保护好你,叫你受了这样的伤。”
夜惊寒闻言莞尔一笑,抬手捉住了楚寻抚在自己面具上的手,虔诚地吻了吻他冰凉的指尖,眼神中不免有些黯然:“只是这么久了,我却还是没有找到证据呢……”
当年,大长老当众撕开了她左肩上的衣服,明显是在看她的胎记。起初她并不知道大长老为何突然要看她的胎记,只是这些年她在靖王府的旧居里找到的东西多少能给她一些启发。
在她有记忆之前,这靖王府,或许还出现过另一个人,只是谁都默契地没有告诉她罢了。而这些年她在做的,就是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然后,撕开夜淆寒的骗局,还自己和母亲一个真相。
感受着怀中人浅浅的呼吸,楚寻微微一笑,解下了肩上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轻轻抱起,楚寻向着房间走去了。
她想要查的真相,即使从一开始就是虚幻的,他也会陪她查到底。
将她放在床上,轻轻掖了掖被角,楚寻深邃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靖王府的西侧,陷入了沉思。
那里是靖王府的一处别苑。
当初夜惹尘削去了他所有的军爵,但还是同意了他们住在靖王府的旧居。夜衾潺也没有反对,只是不许他们进入西侧的那处禁苑。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一直遵守着这个约定,但现在想来,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
每每他走过禁苑的圆月门,他的脑中总会闪过一幅画面。桃花纷飞,桃花树下,一个白衣少年鲜衣怒马,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儿,故作深沉,一声“哥哥”,深深刺痛了楚寻的心。眼底闪过一点光芒,楚寻将视线缓缓定格在了禁苑的方向。
看来,是有必要进去看看了。
入了秋,禁苑里愈发萧瑟了。夜悄抱着夜望痕站在圆月门旁玩耍,夜衾潺一人独自站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出神。
她退出世间已经整整三年了。
这三年里,没有纷扰的政事,她清闲了许多,有了更多的时间做一些从前不能做的事情。她变得沉静了,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从前她的桌案上只有堆成山的奏疏,现在也有了少许的绿意。只是不管她再怎么变,每年大雪之前来这桃花树下的习惯却始终改不了。
落叶幽幽从枝头落下,夜衾潺抬手想要接住它,那叶却在空中轻轻转了个圈儿,像是和她开了个玩笑一般,晃悠悠擦着夜衾潺的指尖就落到了地上。见状夜衾潺浅浅一笑,也没有说什么,从怀中轻轻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还是楚寻第一次看见她看得这般随心,看来,她是十分喜欢现在这种生活的。
一声轻响后,夜衾潺打开了手中的木盒。久久抚摸着盒中的物件,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