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雨夜,大漠难得的雨夜,噼里啪啦的雨声本是民生的福音,却生生掩盖了北宫中的屠杀。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被雨声掩去,这样的雨夜,注定了生命最后的呼救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北宫。
文佳氏的床边,一抹身影静静站了许久,见床上之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她便知道她显然是旧疾复发了。嘴角扯出一抹阴笑,夜衾潺缓缓拿起了手上的铁链,将文佳氏死死锁在了床上。
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对准文佳氏的脸,夜衾潺狠狠划破了她的皮相。一声惨叫响起,文佳氏睁眼却看见了夜衾潺眼底渐渐涌起的疯狂。一刀又一刀,夜衾潺不慌不忙地在文佳氏身上划着,对于身下人愈来愈微弱的惨叫和喷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她却恍若无睹,只管自己说着当年的事情。
说到最后,她淡淡地瞥了眼已是奄奄一息的文佳氏,不屑地笑了:“王太后,这些事我想你应是忘不了的吧,只是不知道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我回来索命呢?如此算来,你现在看见我应该是怕极了吧,毕竟,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又是一刀划过,夜衾潺俯下了身子,文佳氏的血尽数喷在了她的脸上,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附在她的耳边,夜衾潺轻声说出了那个折磨了她一辈子的名字:佟尔齐氏。
灰色的眸子里渐渐染上恐惧,文佳氏断断续续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见状夜衾潺诡魅一笑,仔细欣赏着手中的匕首,眼底浮现出了嗜血的疯狂:“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当初下蛊害死佟尔齐氏的是你吧,那个完罗氏不过就是你的替罪羊罢了。你为了身下的这把位子,为了这座宫殿,为了自己虚妄的荣耀,害死了无辜的王姬,还想将她的孩子一并杀死。”
说着夜衾潺缓缓将匕首指向了文佳氏的心脏,声音愈发得阴冷起来:“只是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孩子是被岺朝皇室救下了,你又自作聪明地引狼入室,今天才会落得这般地步。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的自以为是,今日死的怕就是我了。”
轻轻凑近她的耳边,夜衾潺轻声说了句“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是咎由自取”,手上的匕首就狠狠插进了文佳氏的心脏。
漠然地起身,夜衾潺甚至都没有再回头,只是一步步走出了北宫。
她的声音空洞而冷漠,却生生夺走了文佳氏最后的希望:“哦,对了,忘了告诉王太后了,孟古格格身边的那个叫跌柳的女孩子,就是你心上人的孩子。他没有遵守你们的诺言,而是娶了另一个家世清白的岺朝姑娘。后来那姑娘死了,你的心上人就给她做了冢,到死都陪在她的身边。后来他们就葬在了一起,而他们的女儿也来到了你的身边,最后又被你亲手杀死了……”
肩上忽搭上一只手,夜悄是从来不会如此的,鼻间又是浓烈的香味,夜衾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微微避开了身子,夜衾潺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乌曲络纹没有理会她,只是趴在了方才她趴过的地方,顺手捻起一旁的花来嗅了嗅,看来心情是极好的。夜衾潺见状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乌曲络纹,不管你多么怨恨文佳衣兰,死者为大,今日是她的葬礼,你不该如此放肆。”
不想乌曲络纹闻言却笑了:“她文佳衣兰是罪有应得,我不该开心吗?”
夜衾潺看不起乌曲络纹小人得志的样子,也不愿再理会她,正想转身离开,却不想被她一把抓住了手:“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不必,交易罢了。”
夜衾潺轻轻甩开了她的手,快步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乌曲络纹妖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屑的笑……
那件事后,乌曲络纹再没来找过夜衾潺,夜望痕也回到了夜衾潺的身边,她又过起了深入简出的日子。默连恪的身子愈来愈不好了,前面说是经常咳血,大臣们都在劝他将王位的传承者确定下来,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见状夜衾潺也不急,也正是因为默连恪的犹豫不决,她才有时间去完善心中的计划。
终于,在某一天的傍晚,夜衾潺换上了一件红衣。夜悄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不拦着她,只是将夜望痕带到了自己房中。夜半时分,院子里果然传来了一阵嘈杂,但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夜悄轻轻拍着夜望痕的背安慰着他,目光却看向了漆黑的窗外,眼底闪过一点复杂的光芒。
但愿到了明天,一切都会结束。
殿内很冷清,只点了极少的烛,夜衾潺透过烛影隐约看见了默连恪站在窗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夜衾潺扯了扯嘴角,款款从后揽住了他的腰。
手被默连恪一把抓住,他的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夜衾潺刻意发出了一声惊呼。默连恪口中的热气灼灼喷吐在她的耳畔,夜衾潺心头不住地泛着恶心。
“你怎么这样阴魂不散,明明死了,怎么就死而复生了呢?”
夜衾潺见状低声嗔了句“讨厌”后便轻轻推开了他,旋身坐到了他的床上,假装无意地露出了自己雪藕一般的大腿,眼底盛满了魅惑:“你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见状默连恪阴险一笑,缓缓走向她,猛得坐到了她的腿上。虽然腿上传来一阵刺痛,但夜衾潺还是强忍着抬手轻轻抚摸起了他的身子。身上酥酥麻麻的触感惹得默连恪体内的兽性开始躁动,任由她褪去了自己的衣物,俯下了身子。
正当夜衾潺以为那年的不堪将要重演时,默连恪却猛地直起了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手上的力道很大,夜衾潺吃痛不禁发出了一声娇呼,默连恪却毫不怜惜,他此刻的眼中再没了半分放荡,有的只是骇人的冷静。
他默连恪,从来不是一个纵情声色的昏君,以前的一切都是演给文佳氏看的,现在文佳氏死了,他也就没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默连恪整个人压在夜衾潺的身上,夜衾潺的手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只得看着他缓缓贴近她的脸颊。他一寸寸地吻过她的肌肤,每一下夜衾潺都不受控制得浑身颤抖起来。
忽耳上传来一阵刺痛,夜衾潺听见了他低迷的声音在耳畔缓缓响起:“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别以为你杀了文佳氏我就会感激你,你也不过就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今天你可以杀了文佳氏,明天也一样可以杀了我,我可不会将一匹狼养在身旁。呵,我告诉你,恭儿是我的儿子,而你,什么都不是。明天天亮,我就会赐死你,所以,请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罢。”
“嘶——”
夜衾潺抬手摸了一下耳后,果然看见了一抹惊红。默连恪站在她身前,眼底闪着厌恶,狠狠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夜衾潺见状不屑一笑,眼底猛得泛起了凶残。没有丝毫的犹豫,夜衾潺拔出了头上的发簪,向着默连恪就刺了过去。见状默连恪轻蔑地撇了撇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嘴角的笑意却永久地凝固在了脸上。身上渐渐没了力气,眼前的景物也看不真切了,默连恪不甘地松开夜衾潺的手,狠狠摔在了地上。
看着他到死都没有闭上的双眼,夜衾潺却只是淡淡扫了眼便离开了。
用文佳氏当年害死佟尔齐氏的巫蛊制成的毒果然是名不虚传,只要是能杀死默连恪,夜衾潺并不在乎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屋外正是月黑风高时,各种罪恶于暗夜悄然生长,今夜,又是一场无声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