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顺回来,似乎成了卢平这几户人家的新鲜事,都跑到圪石梁来探望,一来是听说他们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跟盼盼差不多大的娃娃,二来是听说他们从广东回来,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事,所以都来瞧个新鲜。
特别是他们刚回来的那天,才走到林家院子,就受到林家那些叔叔、婶婶的欢迎。隔了这么多年不见,若不是顾林业在前面带路指引,他们怕一时还不敢确认这两个年轻人,更不知道和盼盼一起的娃娃是谁。但长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见着了叔叔、婶婶就高兴地叫喊,会抽烟的还给他们恭敬地发支香烟,接着一阵寒暄,很快就和他们熟络起来,打成一片了。在他们的挽留下,顾家人都坐下来喝茶谈天,盼盼和弟弟也得了些吃食,在林家的公路上去玩耍。最后,长顺他们起身要走的时候,挣脱了林家人的挽留,把包都“扣”在了林家。
回到家里的这几日,王兴成和上河卢家的人都特意来探望,特别是王兴成,对于他们的回归尤为关切,毕竟在这几年里,他们一直是最关心,也是最清楚的人。听说长顺他们回来了,王兴成就到圪石梁来看望,顺便还特意去林家小店买了些零食带给这两个孩子。
长顺回来的第二天早上,王兴成父子两就到顾家门上来。
“顾大哥,早呢!”王兴成拎着一个小袋高兴地和顾林业攀上话。
“早,你们才早呢!走了这么远的路,我现在才刚起床。”顾林业正在院坝洗脸,见王兴成他们父子来了,也高兴地迎笑着。
“这伏天的太阳惹不起,所以我们就早些来!”
“是啊,这六月份的夜不能熬,熬了夜不但第二天精神头不行,早上还起不来。”
“昨晚熬夜了?”
“是啊,长顺回来,昨天晚上卢家来了几个看看他们,一直到深夜才散去呢!”
“哦!我说呢,你们本是起早的人,若没有什么耽搁,现在在地里都挖出一背篓土豆来了。不过不要紧,长顺回来了,再忙也不忙了。”
······
王兴成和顾林业拉着话,让顾林业把他们父子两迎进屋。王启志叫喊了表叔表婶,也相跟着坐了下来,看着才开始生火的婶子,都明白了他们现在才刚起床的样子。
长顺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和柳英茹相继都起床了,虽然没有休息好,但家里来了客人,他们也要起床拉话或帮衬着。柳英茹和他们打了照面,就到柴房里去帮衬着安排早饭了。
“表叔,这样早呢!”长顺见着王兴成,都满脸堆笑。
“早是不早了,要是赶早干活的话,这时候也干了一会儿了。”
“这时节早上天亮得早,你看,现在才六点多不到七点钟!”长顺伸出手,露出明晃晃的金表,引得王兴成父子都看得目不转睛。长顺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自己在显摆一样,于是转移话题说:“诶!这就是启志吧?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
“嗯!哥,真没想到你们今年回来了。”
“是啊,不回来怎么办,小的那个已经上学了,现在盼盼还没有上学,所以回来给他入学呢。再说,这么些年没回来,也时常都想着回家看看!”
“那是啊,顾叔他们在家里也时常盼着你们回来呢,在外面总是会担心!这些年找我写信,也总是提起你们回家的事。”
“哎呀!还真是多亏了你呀!这些年给我们寄了那么多信,都是你执笔写的,真是得感谢你!”
“说这话就见外了,这都隔不远的人,两家关系这样好,这点小忙不算什么!只是说你们在外面安全稳定,家里人也少担心一些。”
“是啊,也就是最近两年才用起了电话,前些年都是书信,你现在写的信我还保存着呢,厚厚的一沓!费了你不少时间啊!”长顺提说起这些事,似乎陷入了回忆,不禁有些触动。说是怎么感谢启志呢?他真得好好想想!毕竟在那些时候,能写这么多信,又能替他们保密这么多年,真心不容易。人与人相交,就交个真心,这样的人可不容易找!
“启志,你现在没念书了吧?”长顺一边洗脸,一边关切地问起来。
“早没念了!从学校出来就在县城板石铺里谋了个职,这一干就是三年!”
“哦!那也不错,听说你都念到高中了,后来怎么不念下去呢?”长顺听出他对县城的厌烦,就开始细问。
“他自己不念了,说是上大学的路很漫长,家庭条件不允许!”王兴成不高兴地插起话来。
“只是说现在不及以往念书出来了有职务,但多学些知识对出去找工作或是干其他的什么都有一定帮助的!”
“反正那时候放暑假正好遇到林家找人看铺子,加上家里又为我学费着急,没有什么头绪,加上我也没考上什么好的学校,就直接放弃到林家铺子去干活,还能干出点实际的东西!”王启志这样解释道。
“光在那里也没什么盼头!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去外地,即使不能混出什么名堂,也能多挣些钱,毕竟这些年份的工价都摆那儿了!”王兴成这样说着,王启志也表示赞同。
长顺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也开始盘算起这件事来。毕竟他们在外面根植这些年,要在那边给人安排一个好的职务,也不算难事,就算其他的不行,他的厂子里也能留得住,实在不行,还有卢勇这样的角色,怎么样都不是问题。如果启志真想好了跟他一起去,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照顾,这对于在外面打拼的人来说,也多个照应,他更觉得这事是双赢的。
······
喊叫着吃早饭的时候,四个大男人还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长顺聊起在外面的趣事,厂子里的情况;顾林业和王兴成讲着村里的大事和这些年的变动;王启志也介绍着瓦厂的发展情况,对自己现在的职务也有些抱怨。但几个人坐在堂屋里喝茶的喝茶,抽烟的抽烟,说起来都轻松而愉悦,将那些沉重甚至悲凄的事也说得轻轻淡淡。
待盼盼兄弟两个喊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动身去柴房。这时候,卢平山上已经披上了一段金光,机器也开始轰鸣,近处的蝉鸣声也起得燥烈,一切那么熟悉,一切又都那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