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喜在宫中,等着自己的父亲炎厉回来,想将今日之事告诉他,却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梦里他又回想起自己年幼时,林烽为其脱险的那一幕,却比任何一次回忆都要清晰的多,那是接近黄昏的时候,路口被几辆拉货的车拦着,周围密密麻麻都是敌军,侍卫已经悉数被杀,只剩下炎喜和林烽,林烽为了护住炎喜,不停的在炎喜的车周围转圈,一刻也没有停下,但凡是靠近之人,便用他的破血一剑封喉,在日落西山的时刻,那把剑闪着耀眼的血红色光芒,剑上的血越多,剑光便更加强烈,也更加锋利,10丈之外的林烽一剑挥舞,便能让马车留下剑痕,更不要说那些还未靠近的敌军,有些死的时候,甚至不知缘由,然后梦变成了更加可怕的噩梦,林烽跪地,一个黑衣人便砍下了他的头颅,一下子把炎喜吓醒了。
喜儿啊,我军大胜啊,炎佑是被我军大的屁股尿流,哈哈哈。
炎厉一回到宫中便非常高兴的和炎喜分享今天的战况。
父王可喜可贺,但父王我还是有几件事情要和你说。
炎喜虽然不想扰了父王的好兴致,却也没有办法不说。
喜儿,你说便是,本王心里也是知道了,只是这仗打的确实漂亮,我便得意忘形了。
炎厉收起了一些笑容,炎喜便把今天看到的,和高仁被刺一事,统统告诉了炎厉。
父王,我与刘大人都一致同意,将粮仓释放,来缓解百姓粮食短缺的问题,如若不然,这城内怕是要生乱。
炎喜将刘可孺的话转达给了炎厉,而刘可孺却有些担心炎厉不愿意这样做,现如今守军士气正盛,但军中粮食应该所剩不多,如若粮食给了百姓,那士兵怕是会有不安之心。
此事很难办啊,今日王当将军也与我说,军中粮食所剩不多,只够三日,本想将宫中粮仓给于官兵,现如今你又要我给百姓,我很是为难啊。
炎厉也有自己的难处,而且他更偏向于将粮食给守城的将士,因为他再一次看到了希望,但是如果粮草不足,恐怕撑不到胜利的那一刻,士兵们都得饿死了。
陛下,现在军民联动,我军方才能有这般大胜,如今百姓没有了吃食,便会生乱,今日我与太子在城中看到了太多鲜血和混乱,如若不开仓放粮,百姓只能自顾自的讨活路了,城中一乱,别说三日,连一日都守不住了。
此时刘可孺不得不开口劝说,如若不然外忧未解,内忧再生,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刘爱卿,说的有理,哎,也就是说,我军只能撑这三日了吗?
炎厉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笑容。
并非如此,我们开仓稳住百姓,然后让士兵将民间那些高价卖粮的商户查抄,最少可以支撑半月有余。
刘可孺说完这番话之后,却感觉不安之感袭来。
那为何不直接将那些个奸诈商人直接查抄了便好了。
炎厉说道。
父王不可,外面现在没有吃食的百姓都聚集在那些粮铺,粮铺为此请了保镖打手,如若我们查抄,百姓便会蜂拥抢夺,定会混乱不堪,而我们放粮后,百姓便不至于暴乱,我们可将粮食充公,再依照轻重缓急发放,才是正确之法。
炎喜说的头头是道,说到了刘可孺心里去了,甚至觉得,如果这场仗奇迹般的赢了,或许这个青年做了皇帝,便是中山国的幸事啊。
我儿真的长大了,竟然想的如此头头是道,哎,只能怪父王没能把大好的江山留给你,却要让你身处这样的纷乱之中啊,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炎厉也悻然接受了炎喜和刘可孺的建议,但此时的刘可孺却心生焦虑。
陛下,我现在需立马去看粮仓情况,我恐有人趁机作乱。
刘可孺实在不放心,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粮仓的安全,但刘可孺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刘可孺的预感也确实应验了,此时粮仓的守卫已经被屠必杀了,他整悠闲的点着火,生怕火生的不够快,还往粮仓内灌了很多易燃的油,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得把黄金城的夜空都照亮了。
刘可孺马不停蹄的赶到之时,看到的已经是熊熊火焰和附近百姓哀嚎的哭声,刘可孺现在才知道,那个被刺杀的高仁并是因为季淼府上的这番主意,怕百姓遭殃,才冒险喊停了他们的马车,结果刘可孺却没能想到,他很是懊恼,于是他没有管这着火的粮仓而是立马回宫,必须在天亮之前让百姓看到希望,不然便是神仙也没办法了。
此时炎厉与炎喜在宫中已经看到大火燃烧了,也大概猜到是粮仓被人放了火。
来人啊,把季淼和那些同党抓起来!
炎厉很是生气,想要把这帮吃里扒外的人一并抓起来。
父王不可,万事讲一个证据,到时候季淼必回反驳,我们现在抓他,也是无济于事啊。
炎喜赶紧让炎厉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现在如何是好啊,这粮仓被烧,城中百姓必然很快知道,届时大乱,岂不是都城不保吗?
炎厉很是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父王不要太多焦虑,等刘大人回来商议吧。
炎喜安慰道。
喜儿,你可有什么想法?
炎厉很少问自己的儿子问题,这次事件,却让他感觉自己16岁的儿子长大了不少。
我觉得必定要稳住百姓,才能支撑下去,但现在粮仓已经烧毁,或许只能调用军中粮食,稳住大局,然后再去查扣那些商人的粮食了。
炎喜将心里的话,告诉了炎厉,而炎厉眼睛直勾勾的听着儿子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好,就这么办,速速派人将军中粮食调配出来分给百姓,等百姓稳住之后,再去查抄那些奸商粮铺。
炎厉立马做出了决定。
父王不要问问刘大人的意见吗?
炎喜惶恐道。
为父觉得你说的有理,刘可孺也定是这般想法,不过也只能调用军中一日的粮食,到时候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炎厉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治理的国家,是如此失败之极,却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此时刘可孺气喘吁吁的赶到宫中,想让炎厉从军中调粮稳住百姓,炎喜一把拉住刘可孺,将方才和炎厉的话告诉了刘可孺,刘可孺这才坐在地上,歇下来,给炎喜竖了一个大拇指。
粮仓火势之大,不止惊动了百姓,季淼这些人在院中喝着茶,看着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而远在城门之外的炎佑也感觉抓到了机会。
吕将军,快看城内失火,必是有人在作乱协助我们,此时攻城,必是绝佳时机啊。
炎佑觉得这个大火,一定使守军大乱,便急忙催促吕松让他的精兵攻城。
确实是时候攻城了,不是因为大火,而是因为时机差不多到了,守军虽一直大胜,却也只不过胜了我一些杂兵而已,现在守军必定是觉得战无不胜了,却不知自己已经精疲力尽,板上的鱼肉而已。
吕松出了营帐便前去调兵,准备攻城,却看到营地里两帮人剑拔弩张,是西郡的士兵和自己的部队产生了不合。
你们这些人,天天好吃好喝的在营地里,而我们这些装备简陋的士兵却要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回到营地的吃食,居然还要低你一等,如此,我们便死也不再去打了。
西郡的士兵已经折损过半,而吕松的兵全数没有出动过,有些有脑子的士兵觉察不对,便开始闹了起来。
大家稍安勿躁,大家都是为了推翻炎厉这昏君的暴政而来,一定要团结一致,不然,这些死去的将士死的便失去了意义。
吕松想缓和两帮人的情绪。
你们这些西郡的饿死鬼,还想吃我们一样的食物,你们不照照镜子,要不是将军收下你们,你们现在已经烂在西郡的土地上了。
吕松军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西郡的这些民兵,在营地里便打了起来,本来只是小打小闹,吕松军里面一个士兵却不小心将一个受伤的西郡士兵打死了,这个士兵并未用尽全力,只因那个西郡士兵受了内伤而不自知,却又打了气,便几拳头下去,没了气,这下营地内便彻底失控了,就算吕松阻拦也无济于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些人厮杀,整个部队是乱做一团,炎佑见状,很是生气,一想画蝶还在附近营帐之中,赶忙过去,便看到画蝶的营帐之内全是西郡县受伤之人,而画蝶正在为他们治病。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画蝶问气喘吁吁的炎佑。
无事,只是两帮人意见不合,打了起来而已。
炎佑不敢说出实情,怕画蝶知道军心已乱。
画蝶停下了手中的活,让丫鬟继续把药磨成粉,自己便出了营帐,见吕松军正在大肆杀戮西郡的士兵,很是吃惊,然后自顾自的走进了这战场。
你不要命了,那些个士兵杀起人了,便控制不住了。
炎佑赶忙把画蝶拉回来,而画蝶之后一把将手拽了回来,冲进了战场,见一个吕松士兵要杀还未成年的一个西郡士兵便拦了下来,那个吕松士兵恼发冲冠,差点一把长矛扎进画蝶的身体,却被吕松一剑打断。
画蝶穿着一袭白衣,在这群士兵之中穿梭,西郡士兵因为多受到她的治疗和照顾,便慢慢的,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仍在了地上,而吕松军见状也停止了进攻。
放眼望去,西郡士兵里面,很多都是稚气未脱的孩童模样,他们穿着破烂不堪,有些甚至连一双鞋都没有,画蝶将双手伸开,此时天上下起了雨,那些西郡孩子便哭着抓着画蝶的脚,哭声响彻天地,雨水顺着画蝶的脸颊滑落,没有人知道画蝶哭了没有,她只是看着天空,看着这倾泻而下的大雨,这场闹剧被画蝶和这场大雨给阻止了。
大雨也把粮仓的大火给浇灭了,而刘可孺全身湿透的站在粮仓旁边,让士兵把粮食垒的很高,真正的粮食只有前面垒的最高的一排,而后面的全是装满沙子的假冒货,他必须让百姓相信,粮食充足,方能把城中粮铺的粮食收为己用。
一夜的雨,炎佑的士兵并未攻城,而是因为内乱,只好修整,也恰好错失了绝佳的攻城机会,吕松千算万算,让西郡士兵消耗守城军的计划,却因为一场杀戮的闹剧而功亏一篑。
天慢慢亮了起来,雨也停了,守城的将士因为敌军没有攻城,正好休息了一晚,而城中骚乱的百姓也因为刘可孺的瞒天过海,暂时稳住了百姓,然后从远处传来呼啸的呐喊声,这便是孤注一掷的吕松军了,这些人不再像之前的那些杂兵那么好对付,个个装备精良,凶猛异常,甚至还有两辆攻城车,缓缓运到了城下。
王当知道,这才是炎佑真正的实力,却也不知为何选择此时进攻,如若昨夜趁守军疲惫不堪之时进攻,或许守军已经败下阵来,而现在这番进攻,王当全力以赴,或许还有获胜机会。
这场仗从清晨一直打到傍晚,城内刘可孺坐镇粮仓发粮,丝毫不乱,前往粮铺的士兵也是收获颇丰,因为很多商人利益熏心,在家中囤了大量粮食,而最为猖獗的便是刘可孺在季淼家中见到的两位,这两个富商知道要火烧粮仓,便高价将附近的小粮贩的粮食买了回来,想借机高价卖出去,结果全数被拿下,而这一点,刘可孺也是早已做好打算了,因此还很是认真的记下了这两个人。
百姓虽知道战事惨烈,却因为城内秩序井然,也并没有乱作一团,都在祈祷,希望守军可以大胜,快点结束这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但命运可能并不会想百姓希望的那样发展,虽然一次残酷异常的守城战再一次以胜利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