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星源王朝的习俗,新婚夫妇回门要敬告先祖。
定西侯府的祖祠里,风霁月和轩辕毅相携而立,等瑾王夫妇先给祖先牌位上了香,才轮到他们。风有琴是侯府嫡女,嫁入王室子弟后,轩辕珏在一众皇子公主中排行老六,比瑾王年长,故而不管从哪边来算,哪怕瑾王风头正盛,也要依礼法等着。
在风有琴和轩辕珏对着祖先排位敬告上香行完大礼之后,轩辕珏和青竹便一同搀扶她起来,立在一旁的轩辕毅面如土色,脸上肌肉绷紧,愣是强忍着心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在自己面前秀恩爱。
有苦无处说。
风有琴不是没察觉那个高个子小伙轩辕毅的态度,可形式之下,同情归同情,她却不能有半点逾矩,只在心中暗暗为对方叹了口气,有勇无谋者,终究难成大器啊,可惜了这帅小伙儿。
她任由轩辕珏牵着,青竹扶着,慢悠悠地看了轩辕毅与风霁月一眼,便举步往祖祠外走。
风霁月从小最讨厌她长姐仗着嫡出的身份对她那不屑一顾,趾高气昂的眼神,于是立即挽起轩辕毅的手往祖祠前走,她迈步的频率算得恰到好处,风有琴转身没走两步,便听“呲啦”一声,拖地的大袖衫被风霁月踩住,撕开了很长一条口子。
“哎呀——!”她应声一个假摔,动作飞快,惹得身旁的轩辕毅目瞪口呆,条件反射去一把抓住了她,拽到怀中搂稳。
然后风有琴一转过身,便见着风霁月以手压着自己的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地道:“姐姐,霁月不是故意的!”
“主子!这可如何是好?马上就要用午膳了!”青竹惊呼出声,立马去检查,但为时已晚。
“一惊一乍干什么?”风有琴伸手拍了拍青竹扶着她的手背,面带微笑定睛去看那尚在轩辕毅怀里的女人,又道:“衣服坏了就换一件,没什么要紧,但是妹妹,小心脚下,这可是祖祠。”
风有琴说到最后一句特意加重了咬字,然后朝着瞪着一双大眼装无辜的风霁月俏皮地眨了眨左眼。
她这句话,目的在于提醒,于她而言,破了片裙子并不算什么出丑,何况她从来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图自己恣意。别说踩破片衣角,就是把裙子裁成超短裙,她不仅不会恼还会感念风霁月让她获得片刻轻松的恩德。
但是于风霁月而言,若是真的在祖祠摔倒,老侯爷定要问她不敬祖宗之罪了,毕竟今日回门,风霁月才被瑾王身边的嬷嬷告出了无落红之事,两边压着都不发作,完全是轩辕毅在以此要挟老侯爷,迫使其跟瑾王府达成统一战线。
要是风霁月此刻再出岔子,不管是婆家还是夫家,都讨不到喜。
风霁月眼皮跳了跳,在风有琴提醒她这句话里,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强撑着站起来,她眼神慌乱不敢直视风有琴只点了点头。
众人便听到风霁月软语娇糯向风有琴答话:“多谢姐姐提醒……”
风有琴知她是毫无诚意的道谢,轻笑一声,将手递给青竹扶着,上下打量了风霁月一眼,这造作扭捏的姿态,她看着都替她难受。
她朗声洒脱道:“走吧!去我闺房换件以前穿的衣物,不能在人前失了仪态。”
青竹点头应是,恭敬地扶着风有琴走了出去。
一行三人刚步入院落,风有琴便朝轩辕珏贴近些许,压低声音道:“一会儿随机应变,我看这睿王妃,要作妖。”
轩辕珏顷刻领会其意,望着风有琴跟青竹疾走而去的背影哑然失笑。
合着风有琴现在的意思是,到了定西侯府,得换他陪着她演戏了。
但凡世族大家,内眷院子外男一概不能入内。
轩辕珏信步转身便跟着定西侯府的家仆去了偏厅吃茶,人刚到偏厅,另有老侯爷身边的大丫鬟来传话,说老侯爷邀瑾王书房一叙。
说回来风有琴这边,凭借原主的记忆,驾轻就熟找到了自己出阁前的闺房,青竹翻箱倒柜,寻到一件轻薄的大袖衫重新为她换上,然后杵在一边皱起了眉。
“怎么了呀?不高兴?”风有琴凑到她面前捏了捏青竹粉圆的小脸蛋。
青竹龇牙咧嘴:“主子!疼!”
“诶?我没用力啊?”风有琴见她眉头都快拧成了疙瘩,立马松开反手揉了揉。
揉圆搓扁么?青竹一脑门儿黑线。
“奴才没有不高兴。”青竹嘟囔了几句,偏头躲开了风有琴的魔爪。
风有琴莞尔一笑,一手指戳到她的脑门儿上:“瞧瞧,你这额上分明写着三个大字,不!高!兴!还不快跟我说说?”
“行行行……怕了您了!”青竹鼓着腮帮子捉住风有琴的手,搀着她到桌边坐下,“主子宽宏大度,可那睿王妃,实属故意!主子不知,这件蚕丝杜鹃彩蝶大袖,爷在您未入府前,寻遍江南也未购得,最后不惜花重金,亲自请了名匠赶制,就盼着主子入府后穿上能喜欢,天下独此一份,被她这样毁了!”
“哦?这么珍贵啊?”风有琴挑了挑眉,指腹摩挲着下巴瞧了瞧那件撕裂的大袖衫,“啧,是挺可惜的。”
先前她并没仔细注意轩辕珏给她赏赐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只觉着每件都富丽堂皇,珠宝美玉金钗华服,于她而言都长一个样,反倒把原主的喜好给忽略了。
难怪昨天她穿着那衣服进宫的时候,轩辕珏会异常生气。
轩辕珏这家伙,原来不单单只是在生气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鲁莽性急,还在暗暗委屈自己千方百计寻来的东西,竟没换到她一句赞赏。
呵,这家伙心思还挺重。
想到此处,风有琴很不厚道的摇头笑了。
轩辕珏到底是什么宝藏男孩?胸怀大志的,幼稚鬼?
“主子,您笑什么?”青竹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更加气了。
风有琴收起笑容,转头看向青竹,目光深沉,伸出食指敲了敲榆木桌面:“没什么,我猜等下有客来,你若再这么气闷,会显得瑾王府的家仆不懂礼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