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六月份的某个周末。
“爸,我想把那间餐厅接下来!”童泽把想法告诉了父亲。童泽所说的那间餐厅位于窦州中学附近,也是他一直兼职的地方。那餐厅有八十多平方,分上下两层,上层是杂物房和宿舍,杂物房主要堆放一些饮料之类的东西。“要多少钱?”童亮也一直希望儿子能干一番事业。童亮去窦州市给人送红砖,也到过那餐厅好几次,他觉得餐厅的方位好,靠近学校,而且又是在主干道旁边。
“两万。”童泽邹着眉头回答。童亮无言以对,要知道他每月收入也只有四五百元,虽说大儿子的学费是他自己兼职解决的,但给了童雨和童燕的学费后,也就没剩下多少了。不要说两万,一下子拿出个两千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此时,童钢爷爷拿着一块黑手绢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把手绢轻轻压在松木桌上,一层一层地拉开手绢的边角。
“童泽,这是你爷爷的一点积蓄,你就拿去用吧!”看着手绢上一叠厚厚的纸币,有十块,五块,一块,甚至还有五毛和一毛的,童泽瞬间觉得鼻子酸酸的。童泽又小心翼翼地把手绢的边角折回来,然后把手绢握在童钢爷爷的手上说:“爷爷,这是你的私房钱,我不能拿!”童钢爷爷是退役军人,性子犟,坚持要把钱给童泽,他们爷孙俩就握着手绢在空中推来推去。
“孩子,你要做事业,我们本该大力支持的!但你看咱们家里穷——”看着他们爷孙俩的坚持和推托,童妈愧疚不已地说。“伯母,你别伤心!”杨艳安慰童妈,然后又把嘴巴凑到童雨的耳边说了一些话,只见童雨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哥!杨艳能帮上你的忙。”童雨把激动的妹妹拉到杨艳身旁,然后又走到他哥哥跟前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艳身上,他们看着那个平凡又美丽的女孩,觉得她就是童家的一份子,虽然他们不曾对她的家庭背景有过了解。离开的时候,童钢爷爷竟把玉镯握在了杨艳的手上。杨艳家的房子背靠教育局干部宿舍楼,它是一栋三层欧式别墅,那房子最特别的地方要数它蓝色琉璃瓦房顶,房顶尖尖的四角还刻有金色盘龙。别墅前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右边是一个养有金鱼的池子,池子的中央有一座流水假山。按照风水学,杨家的房子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其前临水,后有靠山,占尽天时地利。杨艳的父亲叫杨彪,他做的生意与教育息息相关,他是销售中小学课外辅导资料的,所以杨彪会经常到隔壁的教育局宿舍楼走动。
“爸,女儿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在饭桌上,杨艳对父亲杨彪说道。
“哎哟嘿!什么事情能难到我的女儿?”杨彪打趣问。在杨彪眼中,杨艳是一个让他省心、引以为傲的孩子,她不但人长得大方漂亮,而且学习成绩又好。可与此同时,儿子杨健却是他心中的刺,他整天忙着做生意,对杨健疏于管教,而母亲郁宁生性善良,对儿子百般宠爱。这一系列因素,导致了杨健目中无人,性格懒散,整日在外惹事生非。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着不争气的儿子一天一天长大,杨彪也不再奢求他有很大的改变,他唯有在女儿身上才能找到为人父母的快乐和骄傲。
“我要你先答应,我再说!”杨艳满脸神秘地说。
“艳儿,什么事情啊?告诉妈妈,让妈妈帮你好吗?”母亲郁宁好奇地问。一旁的杨健也不得不放下手上的鸡腿,瞪着眼睛问:“姐,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快说啊!”
“爸,我想和一个朋友接手窦州中学附近的一间餐馆,转让费要两万块。”杨艳知道她父亲最讨厌做吃亏的事情,所以她便把自己扯了进去。
“搞得那么神秘,我还以为是什么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呢!好吧,这事包在你爸身上,不过——”还没等父亲说完,杨艳就兴奋地抱着他说:“谢谢爸爸!我太爱你了!”
“不过你不能亲自经营,你要好好读书!”郁宁补充说。
“妈妈,女儿答应你!”杨艳又转过身吻她的母亲。
“慢着!姐,你那个朋友叫童雨吗?”杨健突然问。杨健嫌弃窦州中学的伙食(确实也差),所以他经常跑到那间餐厅开小灶,而且还会叫上一帮朋友。杨艳低着头久久没有回答。顿时,杨健焦急地说:“爸妈,我不同意!”三人不约而同地盯住杨健,但目光最为锐利的还是杨艳,她觉得异常紧张。杨健慢慢把目光转移到他父亲身上,冷冷地说:“童雨就是一个乡巴佬,小无赖,他认识很多黑帮的人。”
“哥,是不是上次你和他打架,现在你想报复人家?”杨艳针锋相对地问。杨健哑口无语,便对杨彪说:“爸,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啊,但她——”上次的“打架门”,杨彪压根就没有知道,杨健跟他们说头上的伤是上体育课的时候打篮球跟别人撞的。杨健明白,即使他父亲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会斥责自己的,因为在父亲眼中他总是先惹事那个。“你们都不用争论了,我也不同意!”杨彪打断了他儿子的话。杨艳只觉得心头一振,脑中一片空白,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她又抬起头看着父亲说:“爸,杨健理屈,是他先打了童雨的朋友。”
“他是谁啊?用得着他出头吗?”杨彪轻蔑地问。
“他是青龙帮出了名的小混混!”杨健在一旁添油加醋。听完此话,杨彪更是火冒三丈,猛地拍了一下饭桌,说:“我不允许你们在一起,你好自为之!”杨艳放下手里的筷子,哭着跑回了房间。
“脾气干嘛那么暴躁?这样会吓到女儿的!”说完,郁宁便追着女儿进了房间。
“艳儿,别伤心好吗?你爸你哥也是为了你好啊!”郁宁拍着女儿的肩膀安抚道。
“童雨是好人,但哥哥却这样诋毁他,他太不讲道理了。”杨艳趴在书桌上哭着说。
回到学校,杨艳刻意避开童雨,图书馆那熟悉的位置只剩下童雨一个人,他心神不宁地翻阅着《读者》。课间,童雨甚至厚着脸皮跑到高一〈1〉班,但杨艳却视而不见,迎面走进了教室。童雨来的次数多了,杨艳就干脆坐在座位上,假装在看书。他们两个班级在教学楼的东西两端,下了课童雨就全速跑到高一〈1〉班,然后一直和杨艳熬到上课前一分钟才离开。等童雨跑回教室,他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喊:“老师好!”
“童雨,课间十分钟不宜做剧烈运动!”梁安坤语气平缓地说。现在童雨的学习成绩大有好转,梁安坤说话也客气多了。虽然,梁安坤极力淡化此事,但台下的学生早已笑成一锅粥,他们知道童雨又去“骚扰”那个女生了。
“老师,我在做体能训练,争取为咱们班再拿一个篮球赛冠军!”童雨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微笑说。
“童雨,你现在脸皮怎么变得那么厚了!”同桌包皮在桌底下向他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有吗?”童雨摸着额头的汗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