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高考科目是“3+X+综合”,“3+X+综合”是指:在现有“3”(语文、数学和英语)的基础上,文科考生加试一门文科类的“X”(自选文科科目)和“理科综合能力考试”;理科考生加试一门理科类的“X”(自选理科科目)和“文科综合能力测试”。语数英三科中,童雨的数学学得相对较好,能排在高一〈9〉班的前十五名,语文成绩只能算中上,大概能排在班上三十名左右,而英语成绩在中下游水平,排在四十名开外了。“X”自选科目,童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历史,这一科他是班上的冒尖户,经常能考到班上前三。因此,童雨急需提高成绩的科目是语文和英语,其中英语尤为迫切。高中分科分班虽说是高二下半学期的事情,但杨艳早早就根据童雨的成绩总结出高考策略,亦即“X”科报考历史,与此同时提高语文和英语的成绩。晚自修前的那段时间,杨艳都要拉着童雨去图书馆,恶补语文和英语。杨艳跟童雨认真说,他们之间在做一笔交易,她帮童雨提高语文和英语的成绩,而童雨要在元旦前的每个周末陪她到夕阳谷写生。原来,窦州中学要举行元旦书画展,而杨艳是书画协会的成员,她要提供有水平的作品。
每到周末,校道里人潮涌动,就像热闹的墟市。他们步伐轻快,有说有笑,大部分都是赶回家的,但还是有那么一小撮学生是赶着去网吧的。那些学生为了玩《魔兽世界》做了许多“荒唐事”,周末通宵泡吧是常有的事,甚至平时晚自修后就径直去市区网吧,然后到了第二天晨读时间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班上。三更半夜,一些学生突发网瘾,但宿舍楼大门紧锁,他们便不顾生命的安危,居然从二楼直接跳下去,高一〈9〉班的任仲礼(包皮)还摔断过腿。校道里,童雨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后座的杨艳双手抱着画架,飘逸的长发随风刮着她的脸颊。旁边的学生纷纷侧目,他们强烈感受到那辆自行车散发的青春气息,那些移动的目光中饱含着渴望,也许这一幕正是他们想要经历的。可除了为高考学习,他们又能经历什么呢?曾经有过的浪漫想法,或远行计划,或发明创造……,此刻都会深埋心底。时间慢慢过去,实现这些想法和计划的冲动慢慢消磨,到最终成了不切实际的奢望,甚至我们还会责备自己根本不该有那些荒唐的想法。自行车上那对男女也许正在热恋,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很单纯的,他们只是外出写生而已……但在那些学生眼中,他们确实走得太近了,已经逾越学习给男女划设的无形界线。
自行车快速通过凸起的减速带,杨艳差点从后座滑下来,她下意识从后面抱住童雨。此时,杨艳能明显感觉到童雨的身体在发抖,她暗暗发笑,她想出了校园童雨应该会好受些。那时候,童雨也不用骑那么快了,她也可以腾出右手歇歇。可到了平坦的207国道,自行车的速度并没有降低,童雨反而骑得更快了。
“童雨,能不能骑慢点?”杨艳紧紧抱住童雨说。
“不可以!我们还要爬石狗岭看日落呢!”童雨回答说,“抱紧了!”说完,童雨把自行车骑得更快了。杨艳把脸贴紧童雨的后背,这样她会更有安全感,同时她也在想,童雨是怎样一个人?她曾经说过童雨是夕阳谷,是记忆中那个在田野里开着打田机的倔强少年……
“这色彩太美了!”杨艳站在狗头石上,看着金色的夕阳谷,不由感叹说。画架竖立在她跟前,一幅金灿灿的油画映入眼帘,画的正是日落中的夕阳谷。“这色彩在那些人眼中是不吉利的,是与世格格不入的!”童雨一直盯着油画,觉得它美极了,但口中却说的是黯然神伤的句子。“相信我!总有一天那些人会喜欢上这种色彩的!”杨艳看着他坚定地说。
“童雨,你看!你看!”杨艳看着前方惊讶地喊起来。夕阳谷周围的村庄竟然慢慢暗了下去,而夕阳谷却依然一片光明,一片晶莹剔透的金色光明!“啊——”,童雨像小时候那样朝着夕阳谷呐喊……看着童雨癫狂的模样,杨艳也非常激动,她也朝着夕阳谷放声高喊。元旦前的那几个周末,杨艳和童雨拿着画架在夕阳谷穿梭着,山上、田野、橄榄树下、聚龙潭边,龙须沟旁、夕阳河畔,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窦州中学元旦书画展在教学大楼广场进行了第二天(共三天),《日落中的夕阳谷》系列油画引起了轰动,油画前站满了前来观看的人,甚至市里的文艺记者也前来拍摄报道。那个被人唾弃的夕阳谷也隔三差五地出现一些陌生人的面孔,他们脸上浮现着惊讶还有快乐,但这些并没有打破夕阳谷的平衡,并没有改变村民对夕阳谷的看法。